但跳舞的不是她,而是不停下着的雨,不论她往哪边走,雨都会自动的避开,形成女子曲线的雨帘。
她将手伸出伞面,想一试伞外的雨滴,可是淅沥哗啦的雨却内凹成ㄈ字型,当她手一缩回,雨就继续直线的下,地面的雨水汇集成一条小河,但它违反自然的从低处往高处流,舞台上有座人造假山,水流到假山上便往下倾泻,形成一道瀑布,瀑布下的小潭很快就注满水。
光这两项表演就耗去一个小时,接着安姬又使出她最拿手的催眠术,前三排的观众不知不觉中被她集体催眠,平常不敢做,不会做的动作全在无意识中做了出来……
没有水中脱逃术,不用铁链缠身,更不做人体切割术,但她的魔术依然引得满堂彩,独树一格的表演不给人提心吊胆的惊悚感,只有唯美、浪漫,让人想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日本的演出很成功,如雷的掌声便是对她的赞美,她是顶级的魔术师,无人可以取代,持续不断的欢呼声便是最好的奖励。
“小心!”
不习惯穿和服的安姬走到帘幕后,心情一放松就大意了,一脚踩在曳地和服裙摆上,一个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歪向一旁—
幸好,一只力气不小的胳臂及时伸出,将她一歪的身体拉正,没站稳的她先是前倾而后向后仰,脑袋瓜子结结实实地撞上身后的硬物,她伸手一摸,竟是男人的胸膛。
“多谢你拉我一把,不然……咦!怎么会是你?”一句谢刚出口,看到化成灰都认得的面孔,安姬就懊恼地想咬掉舌头,面对讨厌的家伙,她实在没法心平气和。
“不谢,职责所在。”咧出八颗白牙的刑清霆中规中矩地将她扶正,随即一板一眼的立于她身侧。
“我谢错了,是你分内之事,要是我跌倒了,你也有过失。”真是晦气,为什么救她的是他。
雷霆保全公司一共派出十二位拥有段数的保全人员随行,由保全主任带领,分三班近身保护安姬,每结束一个地方的演出,便会有一班保全先到下一个演出场所和下榻饭店进行安全检查,确定无误她才进驻,然后一班休息,另一班便随身保护,前后各两人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如此严密的守护,安姬有些缺德的想着,那个寄威胁信函的幕后黑手看到这阵仗,还有机会下手吗?肯定呕到捶墙壁,咬着小花棉被暗自垂泪,大叹想当坏人也不容易。
“童小姐说得对,的确不该居功,你的安全攸关我们公司的信誉,在你完成全球巡回演出前,我们会尽全力护你周全。”刑清霆背脊挺直,表现得就像一个称职的保全人员。
他太正常了,正常到不正常,若是一般寻常人倒是没什么好意外,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第一王子,太过平和的语气反而显得诡异,和他以往的性情迥异,实在是……不得不防。
“你吃错药了?”居然没有尖酸刻薄的嘲讽,真不像他。
“我身强体壮,不用吃药。”倒是人界的空气脏得让他有点受不了,他得不时往植物茂密处走一走。
“那是撞到头了?被普西的毒液喷到?还是走路没看路掉到施工中的水沟?你正常得让我寒毛直竖。”
他眼角一挑。“这不是你要的吗?”
“几时野生的狼也会被驯化?你越是正经八百我越是不敢相信,肯定在设陷阱给我跳。”不是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而是受过太多次的教训。
“多心是你刚养成的毛病吗?”刑清霆一路目光冷厉的观察四周动静,护送她返回贵宾休息室。
所谓的贵宾休息室附有更衣室和梳化间,以及卫浴设备,附设一台储放冷饮的小冰箱,以及一台研磨咖啡机,十几种顶级咖啡豆整齐划一的排放在柜子上,以透明玻璃罐装放,每一个罐子用中、英、日三种文字标示种类和产地,以及烘焙日期。
“只要是你,我就不敢掉以轻心,你给我的阴影太深太深了。”深到她一想起就想啃他的肉,饮他的血。
“不要忘了,你还要仰赖我的保护,有个人正躲在暗处想要你的命。”
她也不遑多让,以前他出门前总要检查坐骑和鞋垫,她有次在他鞋里放火荆棘,让他脚底烫得起水泡,七天没法下地,有次用烈焰玫瑰的刺扎进他身下的坐骑,痛到发疯的坐骑直接将他往下摔,好在他及时飞起逃过一劫。
安姬不以为然的轻哼,一走进休息室便进入更衣室换下重达十二公斤的和服。“我的白魔法只比你差一点点,自保绰绰有余。”
海丽太大惊小怪了,她一个可以自行变大变小,还能与植物交谈的妖精,会败在人类手上?
威胁信一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为了让海丽社长放心,她还特意从房中搬出十株最具灵性的植物,安放在饭店和她的表演场地,以此充做眼线,有可疑人物出现立即通报。
这比监视器还管用,植物虽在盆栽里不能任意走动,但它们的根、茎、叶是能四下伸展的,在一定的范围内探听他人的动向,没人会防备它们,畅所欲言的大谈特谈。
“明面上的暗算你防得了,但是不动声色暗下毒手你不见得躲得过,人模拟我们想象中聪明多了。”刑清霆往柔软的沙发一坐,跷起二郎腿,十指交迭往膝盖一放。
“我从来不敢低估人类的智慧,我们事务所的成员就没一个笨人,尤其是海丽,她简直是人界的神,几乎无所不能。”海丽没有办不到的事,个子虽小但能力超强。
“难得看见你这么推崇一个‘人’,以前在妖精学院,最常被你挂在嘴上的是艾翠丝夫人。”也就是她的母亲。
有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艾翠丝夫人相当杰出,她是他见过最具统御力的女妖精,同时兼具美貌与聪慧。
一听到母亲,安姬的声音微带哽咽,“当初我离家的举动一定让她很伤心。”
“我那时第一次看见她哭。”那么强悍的女妖精居然也有感性的一面,不断自责没多关心女儿一点。
安姬一听,抱着换下的和服红了眼眶。“我妈很爱我,她……她为我承受了很多外面的攻讦。”
“原来你知道,黑发绿眸在白羽族是不被允许的禁忌……咦!你在哭吗?”听起来像捂着嘴抽噎。
黑发绿眸是魔女的标志,当年带走前一任国王的魔族女子便是黑发绿眸,老一辈的长老记忆犹新。
“谁在哭,我鼻塞。”她倔强的否认,穿上舒适的便服就走出更衣室,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可怜,有如十六、七岁少女纯真又可怜。
“鼻头都哭红了。”本想嘲讽两句的刑清霆一看她两眼泛红,话到嘴边有些不忍,改口取笑。
“别想拐我,我哭的时候才不会红鼻子……啊!我怎么自己说出来。”他太阴险了,在她难过时还套话。
“果然我没猜错,你真的哭过。”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里有股酸涩,不喜她背着他哭。
“那又怎样,我不能哭吗?”流过泪后的安姬口有点干,她拿起放在桌上自备的花茶,扭开瓶盖就要就口。
花茶的气味很清香,盖子一打开,淡淡的桂花香溢了出来,但是隐约中多出一味,鼻子堵塞的她却没闻到。
“等一下!”
“不能喝!”
两道声音同时扬起,一是刑清霆,一是雏菊盆栽,前者急促而低沉,后者细如童音,轻轻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