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平偶尔会上她家,看她的眼神充满研究的意味和追根究底的企图。但他在等,等成熟的时机或什么的,他只是看着她。
他的眼神让林如是感到不安,但那不安却是来自她母亲截断波长的投射。
她总是将自己关回房间里,静静听着陆晋平和她母亲与大姊的谈笑声。
相对于林如是的沉默,林维心沉默得更彻底。有时家中只有她们俩在家,林如是总不见她走出房门一步,甚至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的心事只有林如是知道。
李克已离开“影武者”,推出的演奏专辑很受好评。唱片公司宣传打得响,时常在电视、报导杂志可以看到李克的消息。
李克成名了,和林维心的距离变得更远,永远是她爱慕不到的星星。在很深很深的夜里,隔着厚厚的墙,林如是总会听到林维心房里传出一遍又一遍的色士风乐声……李克全身的黑装,流着汗,忘情地吹奏着“我永远爱着你”。
李克的音乐,果然撼动了很多乐迷的心;相对也日夜侵扰林维心的心。对于林维心的心事,林如是虽然非常清楚,但也无能无力。
她只能和林维心一样,一遍遍听着李克吹奏的色士风。
“姊,你怎么和维心一样,一天到晚听这种要死不活的音乐?”林立天不欣赏这种音乐风,作主关掉音乐。
林如是微笑,没有说话。林立天最近常像这样有事没事就闯进她房间,用好奇、研究的目光打量她。
“我看你一定被维心传染了自闭症,才会变得这么奇怪。”林立天皱着眉,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巴,困惑地打量林如是。
“你少胡说。”林如是忍不住说。她跟林立天一向亲近,很自然就斗起嘴来。
“那你说,你最近为什么都很少说话,而且那么早就回家,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里?”
“我哪有将自己关在房里!我关起来了,你还能像这样闯进来吗?”林如是否认她将自己关在房里。
林立天伸手抓一把椅子,椅背朝前,蛙腿跨开坐。他将手臂横搁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说:“我还是觉得不对,你最近怪怪的。”他想想说:“姊,你是不是失恋了?”
“失恋?跟谁?”
“陆大哥啊!你是不是喜欢陆大哥?结果陆大哥喜欢的是大姊,所以你就失恋了。”
“立天,你这个演绎法太差劲了。”林如是没想到林立天会作这样荒唐的猜想。她说:“陆大哥跟维茵、妈的事和我根本没关,你不要扯到我身上来。而且,我按时回家有什么不对?多念书少说话有什么不好?”
“真的是这样?”林立天怀疑地问。
“你出去,少来烦我这种事。”林如是挥手赶他出去。
“姊,你心虚哦!”林立天诡笑几声,自说自话:“说真的,我起先还以为陆大哥喜欢上你了!你就没看那天他称赞你的样子,妈都快气炸了。妈的心思谁猜不出来!她想把大姊和陆大哥配成对呢。可是陆大哥一直没表示,反而夸赞你,妈当然不高兴。可是我觉得很奇怪,陆大哥现在看起来,好象又喜欢大姊的样子,每次来只顾着和她讲话,也不多跟你聊几句。嘿,姊,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心里不痛快,才会一直听这些要死不活的音乐?”
林立天的话算对了三分之一。林如是心里的确感到纳闷。她不知道陆晋平究竟在搞什么鬼,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大姊了。她越来越无法猜测陆晋平的想法行动。
“统统都猜错!”林如是白了林立天一眼。“还不快去准备,你待会不是要和爸妈和姊、维心去参加田伯伯家的喜宴?”
“是啊!真烦!”提起这事,林立天就觉得厌烦,不公平。“大人的事干嘛还要拖着我们,还有你为什么就可以不用去?”
“总要有人看家。”
“谁看家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林如是好笑地说:“你是我们林家唯一的男孩,对爸妈具有不同的意义,很多场合需要由你出马充场面。”
“算了吧!妈心里在想什么你会不知道?”林立天不胜烦地说:“大姊是自己爱跟去凑热闹,维心和我可都是被逼的。妈听说陈伯伯那班优秀的儿子都会去,带维心去抓机会;而我,更惨了,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哈哈!立天,恭喜你啊,听说田伯伯的三个女儿都很漂亮;李阿姨的小女儿也很美丽。你艳福不浅啊!”林如是半开玩笑说。
“姊,你有完没完!”林立天嚷嚷。
“哈哈!”
“你再笑!再笑!”林立天飞扑上去,将林如是压在底下。“你再笑!再笑就压垮你!”
“哈哈!放开我!我……哈哈!”
“吵吵闹闹在做什么?”林太太突然开门进来,看见他们扑成一团,脸色极难看。
“妈!”林如是自动爬起来,站到书桌旁,直觉又要糟了。
孰料林太太并没有加以责骂,改以更不堪的冷淡。
“立天,你还不快去换衣服!”林太太喝出林立天,也优雅的把门带上出去。
林如是孤立在房中,泪水结凝成晶,一颗一颗滑掉下来。
她躲在窗边,看着他们全家和乐出门。
过一会,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找出冷冻薄饼,放在微波炉里加热,还没热透,门铃奏乐似地响起来。
“你来干什么?他们都出去了,没人在。”林如是开了门让陆晋平进来,回到厨房关掉微波炉,取出薄饼。
“好香!我正好还没吃饭。”陆晋平跟到厨房说。“喏!”林如是切一半给他。
“姊没告诉你她今晚有事吗?他们都去喝喜酒了。”
“我知道。”陆晋平满不在乎地大口咬着薄饼。
“知道你还来做什么?”
“来看你啊!”陆晋平大口大口地把薄饼全吃光,甚至连林如是盘里的那份也遭殃。
“我知道他们都出门了,只剩你一个人在家,我才来的。”
“为什么?”林如是脱口问出,问完觉得不妥,连忙住口。
陆晋平连她盘里的薄饼都吃光了,才说:“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什么话?”
“求爱的话啊!”
“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陆晋平!”林如是死气沉沉的说:“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妈的心意。捉弄我你觉得好玩,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有意思,我不希望被我妈和姊姊误会,认为我在阻碍你和我姊的事。”
“等等!什么我和维茵的事?”
“你还在装?当然是你和姊情投意合的事。”
“我懂了!”陆晋平望着林如是消沉的愁容说:“你就是因为如此,这几个星期来才会像躲鬼一样的躲着我?”
“差不多。”林如是没有否认。“但还有让我更烦的事。”
“你也会有烦恼?你看起来不像是说愁的少女。”
“当然不是!不过!难道你没有经历过青春期吗?”
“青春期?”陆晋平似笑非笑,促狭地说:“如是小姐,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岁,干嘛?”
“二十岁是成人了,小姐。你还真以为你还在长青春痘的年华!”
“你一定要气气我你才会高兴是不是?”林如是说:“没什么事的话请你快走吧,我不希望又被误会。”
陆晋平埋头失笑几声,气质颓废又佣懒。林如是觉得莫名其妙,他突然抬起头笑问:
“我的确是知道你妈心里在盘算什么,所以我躲都来不及。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几个星期找到空闲的时间就跑来?还故意挑个没有旁人只有你在家的时候,放下所有的事情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