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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眠此刻面容平静无波,甚至挂了抹春风般的温柔笑意,美好得有如一幅引人驻足的山水图画,近看舒心,远观心旷神怡。

  很是宁静的一个人,平和而静好。

  但是若仔细看,那双垂视的瞳眸里又隐含锐光,彷佛平静河面下的汹涌暗潮,似风雨乍起前的平静。

  “我这人就是诚实又直率,学不来拐弯抹角,怎么都讨不了好。”这古代人真奇怪,一句话要经过层层包装,不准别人说实话,但她就是学了好几日也学不来,说话就是直接。



  听她这么一说,他轻哼一声,“是吗?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要不现在一起说,说吧,省得后面再来气我!”

  “这是你说的喔,那我可不客气了。”赵无眠可能不是认真要她说,但邵小蓉可真没打算跟他客气,“柳大夫的医术是不是有问题,你病的是身子不是脑,有空时你也要甩大脑想了想,哪有人的病让所谓的神医一治却越治越槽糕,现在半条腿踩进点门关,我想啊,不是大夫藏私不肯尽心医治,那便是不想医好你,想从你身上多捞点银两。”

  如今邵小蓉对柳公谨的医术评价不高,对其为人行事同样不见信心,虽然她不会治病但好歹会看气色,赵大少的病绝对没有严重到要拖上一年,瞧他现在的中气多足,也不咳了。

  听她顺便骂了他,赵无眠真是又气又好笑,不过他自己虽然知道好友为何治不好他的病,但他可没打算这时候跟她说。

  “我和柳兄认识超过十年了。”他们自幼便玩在一块,交情深厚。他的隐喻不深,一听分晓。

  “然后呢?”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再好的朋友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我相信他的医术,他并无相害之心。”

  “喔。”邵小蓉敷衍地应了一声。

  “喔是什么意思?”他很想听听她的高见。

  她勉为其难地抬头看了一眼明明在看书,却一直找她说话的男人。“你愿意把命交到他手上是你的事,只要他不把你医死了,我一个身分低微的小妾也没什么好说的。”

  经由郭嬷嬷不断洗脑,以及细柳、似巧的解说,她终于搞懂了“妾”是非常卑微的,只比卖身为仆的奴才高一等,却不如自由身的管事,在男人主权的世间里,地位的高低由受宠程度决定。

  但妾的“老板”不是丈夫,主掌内宅事宜的是正妻,正妻若看小妾不顺眼是可以处以任何刑罚,罚跪、挨板子是小事,拨指甲、灌哑药、刀割芙颊毁容、折断双腿任其自生自灭也是可以的,有些毒辣的主母还会趁丈夫不在府时,将小妾卖到最肮脏的妓户,不许赎身。

  那时听完郭嬷嬷说的后宅内幂,邵小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为了一个根本没放在心上的男人死得不明不白太不值得了,女人的战争她不想搅和呢!

  等到赵无眠身体康复,她这专用看护就要速速逃离侯府。

  她先前看过自己的嫁妆,稍微算了下,还真是一大笔数目,有土地、有铺子,还有银子,她也算是小富婆,土地能耕种,粮食不用愁,铺子自用租人两相宜,银子在手不求人,离了侯府也不会活不下去。

  但她对一件事感到很奇怪,从她惊人的嫁妆看来,她应该是爹娘的掌中宝,十分受宠才是,且有些陪嫁品光看就挺有来头的,实在不像普通商户拿得出手的,更别说是给“不受宠”的庶女当陪嫁,这一切跟郭嬷嬷她们的说词差很多,偏偏这事就跟她入府就“昏厥”的事一样,郭嬷嬷跟两个丫头光会顾左右而言他,怎么都不肯说明白,而她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别人有别人的算计,她自己有自己的主意,管那些闲事有何用,吃好睡饱养足精神好落跑不是更好,追根宄底查明真相只会让她死得更快,就当个失忆的、重新开始的邵小蓉,而非被秘密包围的人。

  “你是府里的冲喜小妾,若是我有个不幸,不治身亡了,你可是要赔上一条命的。”她的小命与他息息相关。

  水汪汪的大眼一眨,邵小蓉笑得有几分谄媚。“赵大爷,你快死的时候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我好准备素衣素裙。”

  “不是想先溜为快?”几乎她一张口,他就能看进她心里,她有张藏不住心思的小脸。

  她摇头摇得飞快。“怎么会,大爷你是妾身的天,天垮了,地也就崩了,生同衾,死同穴,生死不相离。”

  “此话当真?”赵无眠故作认真,打趣的说,心中却微感震荡。记得母亲在临终前只留下一句话——不做多情郎,一心只待有情人。他能在这世间找到这样一个人吗?

  “……”我说大少爷,凡事不要太计较,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不成。

  第3章(1)

  “这是什么?”

  赶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睛快被灯花晃花,她终于完成的“手工艺品”忽然被抽走,措手不及的邵小蓉微怔了一下,继而知羞耻地红了粉颊,很快地从方凳蹦起——

  她手臂伸直想抢回见不得人的玩意儿,虽然她十分自毫,认为是独一无二的杰作,可是在像赵无眠这样用惯好东西的贵人眼中,真是拿不出手的劣品,打赏下人的都比这个好上十倍。

  不过当娘的永远不嫌儿丑,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当然是最好的,谁做的也比不上,丑是丑了点但好在实用。

  “还给我,不要看,小心烂眼睛!”可恶,付着身高欺负人,他几时变得这般幼稚。

  “会烂眼睛?怎么,你在这上头下毒?”面色温和的赵无眠微挑眉,高举起手臂让小小个头的她构不着。

  “我干么在荷包上下毒,第一个毒死的是自己。”她还没嫌命太长,自个儿找死。

  “这怪模怪样的四角物是荷包?”是他眼拙还是她手太笨了,一只荷包比她的脸还大。

  “什么怪模怪样!不懂不要装?谨,我这是改良过的披挂式荷包,它能系在腰带上,也能以布条加长绑在腰上,还能斜背当提袋,一物多用。”两掌宽的多功能腰包,它能装很多小物件。

  “你这深浅不一的袋子是做什么的?一块布一块布的隔开,还有覆上布的。”

  解释到清楚天鄱要黑了。邵小蓉往后退了步,手叉腰没好气道:“那是口袋,浅一点的装碎银、铜板,深口放珠钗银镯,有覆布的搁些治腹痛、割伤的药瓶,其他手巾、发带,大爷、大少奶奶赏的金贵物也放得下,方便取用。”

  赵无眠一听,双目微微发亮。“的碓是好东西,就是有点丑,你这猫绣得惨不忍睹,没嘴没表情,眼神呆滞。”

  “是,大爷说得是,贱妾手不巧,心不灵,只能绣个样子自娱。”可怜的凯蒂猫被嫌弃了。

  她之前看细柳、似巧信手拈来就算出花鸟,心想应该不难学,于是跃跃欲试。想说针嘛!有什么难度,她当护士的时候帮病人打的针还算少吗?看医生缝合伤口的时候也偷学不少,不就穿过去,拉过来,一上一下。

  谁知一根针拿在手中比用毛笔写字还困难,完全不听使唤,一下子针就扎到手指,线一拉缠住了线头,针脚有大有小,而且一直低着头低得腰醉背疼。

  最后在郭嬷嬷惊愣的眼神中她只好放弃,也才得知身体原主算功了得,精通琴棋书画,而都不会的她只能改用自己熟知的方式缝个小包,至少不会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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