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什么意思?
他轻抚她困惑不已的小脸。“你的另一个身分已经死了,已经埋入黄土。”
“我……我死了……”他是说有另一个女人代替江淡雪死?!
“蓉儿,我只问一句,你想要什么?”要如何她才会留下?他能给她的,他绝不皱眉,想尽办法呈上。
“我想要什么……”偏过头,她想了一下,非常认真的,然后……“你要对付的人是谁?”
她想要一句真话。
“我父亲。”还有和亲王。
“啊!”她嘴巴张大,半晌阖不拢,十分讶异。
“为了私欲他做了不忠不孝、不公不义的事,为了国家社稷,为了因他而枉死的无辜孤魂,我必须制止他。”江山易主天下乱,百姓流离失所,骨肉离散,是人间至痛之事。
大仁大义呀!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邵小蓉微微地叹了口气,瞄了一眼正屋旁的厢房门扉开了条缝,她一招手。“我没有恢复记忆,我还是商人之女邵小蓉,只不过……多了一个他。”
一名虎头虎脑的小男童从半掩的门扉后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邵小蓉身边,依赖地拉着她衣裙。
“他是……”怎么会有个孩子?
赵无眠的目光投向倏地背过身装忙的落英、缤纷。
“他叫江成涛,是江玉琅的长子,前太常寺卿江启新的嫡长孙,江淡雪的亲侄子,小名涛哥儿。”她一口气背完江家家谱,唯恐一停顿就忘个精光,她最不擅长记人名。
“你知道了。”看来无须再解释了。
她螓首轻点。“你要我就要连他一起要,买一送一,你赚到了。”
“买一送一……”有这种送法的吗?他抚着发疼的额侧,低笑。“就这一个,没旁的?”
“江府还有人吗?”若无意外,应该全死光了。
说的也是,这孩子能活着是奇迹。“涛哥儿,过来,叫声姑父。”
怯生生的涛哥儿缩着身子探出那脑袋,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姑姑,看她一点头,才糯糯地喊了一声,“姑父。”
“嗯!以后你就是侯府的人,要抬头挺胸做人,有姑父在的一天就没人能欺负你。”以一挽一,划算。
他的心,定了。
他不仅在为孩子撑腰,也是说给他心爱女子听,他们姑侄都是他赵无眠的人,有他就有他们,他会顾全他们一辈子。
“嗯!”涛哥儿重重点头。
“蓉儿,你好像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你什么时候还?”
闻言,粉嫩桃腮染上绯色,羞恼地一横目。“小人赵无眠,这个是你要的,两清了。”
“什么东西?”她想两清?难。
“证据。”
“证据?!”赵无眠大惊地打开塞入手中折成方形的纸张,双目眨也不眨的从头看到尾……
数日后——
致远侯府一如往常的在寅时时分就有下人忙碌,并未惊动主家,洒扫的洒扫,擦地的擦地,送水净面的小心端着面盆,灶台的火也已升起。
锅里煮着粥,几十盘小菜在厨娘手中装碟盛盘,一份一份上了白玉托盘,等着各房丫头、婆子前来领取。
厨房里热热闹闹,院子、水榭里人来人往,睡得正香甜的主子们感受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还以为今日是畅快顺心的艳阳天,一样平静无波。
忽地,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如要拆房子似的响起,门房一脸不耐烦地拉开一条门缝,尖醉刻薄的话语尚未滑出。
身穿镶银兽面锁子甲、头戴羽饰九曲银盔、腰系重剑的铁骑军一下子撞开门,迅速进入。
“你……你们想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御封的致远侯府吗?谁敢大胆造次,不要命了是不是……”
“是不要命,不过指的是你们,若再敢栏阻官兵办事,一个个压入大车,绝不宽待。”为首的男子冷冷扫视旁边的奴仆侍卫大声喝斥。
一干习惯仗势欺人的管事和府中侍卫一瞧见铁骑军声势浩大的样子,一个一个如惊弓之鸟瑟缩着,面露惶恐地不敢多言,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做何处理。
此时,自是有伶倒嬷嬷、小厮赶着去通风报信,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好歹是先帝赐封的致远侯府,应该不会有重大干系,只要侯爷出面便可迎刃而解,就算侯爷不行还有和亲王。
未能穿戴整齐的赵梓林获报后匆匆来至,身后是一脸愤慨的朱纤曼,犹不知死活的她还想端起郡主的架子。
对于大名鼎鼎铁骑军的副将,赵梓林一眼就认出来了。“铁副将,此行是何用意?率兵人我致远侯府大肆搜捕,你就不怕我参你一本,让你掉了脑袋。”
铁大福是粗人,仰头大笑。“不知是谁要掉脑袋呢!死到临头还敢说大话,我等奉命前来缉拿谋逆贼子致远侯……不,赵梓林还不速速就擒,勿做顽强抵抗。”
同时他手一挥,士兵们就入内去,要把赵梓林的其它家眷带来。
“谋逆?!”他倏地两眼赤红,一掌击碎身侧的花瓶。
“不要妄想做困兽之斗,侯府前前后后已重兵包围,三千名铁骑军在府外恭迎大驾。”
“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想平白诬陷忠良,我到皇上面前仍是死也不服。”想拿他入罪绝无可能,他们早就销毁来往信件和大量囤粮与铸铁账本。
“早已面呈皇上了,包括你们谋反者的名单,还有‘新皇’登高后高官厚禄封赏的密件,上头盖着和亲王朱德昭的大印,答应事成后立即封你为异姓王爷,赏封地和朝廷俸禄。”
“什么?!”
赵梓林愤愤地眯起眼,暗忖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明明处理得干干净净,从流放的江府家眷到出嫁的江府千金,翻遍了所有携带的对象,没找到任何信件,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为何还有证据流出,甚至是最重要的那一份,足以让他们功败垂成。
“皇上下旨侯府内涉及谋反一事的相关人士全部拘捕下狱,由大理寺会同刑部及宗人府共同审理。”皇室子孙也难逃制裁,一并收押以待开审。
第12章(2)
犹在挣扎的赵梓林沉目低喝,“圣旨呢!没看到皇上亲颁的圣旨,你区区小将凭什么拘拿本侯?”
“要圣旨?早知你这老匹夫不会乖乖认罪,本将军早为你请来这道圣旨。”来人手举明黄色卷轴,徐徐走近。
“将军。”铁大福嗓门大的一喊,行了军礼。
“顾兰农?!”
其实赵梓林不该意外,看到铁骑军就该晓得少不了顾兰农,身为铁骑军将领,他。有不现身之理。
“做了那么多坏事,夺了无数人的性命,老匹夫,你夜半无人时难道不会感到恐慌,不会害怕幽魂矗立床前等着索命?”
一身血红铁甲的顾兰农意气风发,一手长剑,一手圣旨,笑意极冷的昂首阔步走来,带着钢铁般的锐气,冷例而锋利,教人不敢直视。
“你……你想做什么?”看着彷佛来自地府的阴军,心头一凉的赵梓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朱纤曼则早已脸色发白,说不出一句话。
顾兰农冷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我想把老匹夫的眼、口、鼻削下来泡酒,不过我还是领朝廷的俸禄,皇上没要你死,你就暂时把头颅挂在颈项上头。”
闻言,他并未松口气,反而一颗心往上提。
“滥用私刑非君子所为,我想皇上不会乐见凄惨的人犯样子。”
“看在某人的分上我不会伤你,可是我倒是希望你能奋力一搏,若不是斩立决便是削爵,终身监禁,你能过那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