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无眠躬身一扶。
“送母亲。”赵梓林恨恨地装孝子。
不过老太君的厉害不仅止于此,在快出正厅前,她再一次打了所有人的脸——
“周嬷嬷,叫几个人把这贱妇送到和亲王府,既然小王爷喜欢贱人,咱们也不便失礼,以后小王爷戴了绿帽就不干咱们侯府的事,他乐意戴呢!”
老太君畅快的笑声出了厅堂,祖孙俩相扶持的背影渐渐远去,周嬷嬷命四个婆子将大少奶奶……不,是下堂妇抬出府,送上了马车直驶和亲王府。
朱德昭、席复久、赵梓林,乃至于小王爷朱玉鸿,以及在水墨八仙屏风后偷听的赵无痕,一群人脸色青红交加,个个目光由阴转沉。
“太过分了,那个死老太婆做法太恶毒了,她怎么能用几近羞辱的语气逼父亲和舅舅让步,我去杀了她!”赵无痕最先压不住脾气。老不死的仗着长辈的身分压人,他干脆一刀了结,让她没法再开口。
“放肆,。可对祖母不敬,她端的是道理,讲的是规矩,仗的是礼教,条条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她人老成精,要对付她并不容易。赵梓林何尝不恨。
“爹,她不过是半条腿入棺材的老女人,咱们还怕她不成,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几滴毒药就能要了她的命。”看她还怎么端出老太君的架子,死人就会安静地闭嘴。
“痕儿,爹这么多年都忍了,还忍不了这一时吗?总有机会收拾她。”
当年的曲向天虽然不是赵梓林亲手害死的,却和他脱离不了关系,是他把布兵图和粮草分布图交给北夷人,以至于战无不克的兵马大元帅兵败受困,自刎而死。
而后也是他联合和亲王等人收走了曲向天的兵将,使其为已效命,且又使计打压曲家人,让他们从战场上退下来,从此不能领兵作战。
因他的一已之私造成曲向天的壮烈牺牲,曲绮萝悲愤而死,曲家全族失去建功立业之机,她如何能不恨。
“可是……”赵无痕不甘心,他缺乏的是耐性。
“世子,听你爹的话,不要冲动,我们等待的是时机,而非逞一时之勇斗气,老太君是聪明人,她还不敢明着和我作对。”
朱德昭冷笑。要对付她还不容易吗?
是人就有弱点,她最放不下的是流有曲元帅血脉的孙子。
“舅舅,她这还不算给你难堪吗?她当着你的面命人把那贱人抬到你府邸,存心让文武百官看你笑话。”一条白绫吊死算了,她名节已毁,还有什么脸面话在世上。
一声哼由鼻腔挤出。“世子爷记性不差的话,你口中的贱人是本将军的女儿,咱们往后还要合作,做不成嫂子也该客气些。”
赵无痕一噎,略显尴尬。“我是说离了赵无眠那废人也好,跟了他比守活寡还惨。”
“咳!咳!无痕表弟,你在调侃小王捡了废人的破鞋,比废人还不如?”他还挺担心府里的母老虎会不会撕了破鞋,他的妻子可不好惹。
又是贱人,又是破鞋,爱女心切的席复久越听脸越黑,恨不得大刀一抽,将两个小兔崽仔面前的大桌劈成两半,让他们知晓他席某人的女儿不会任人随意欺凌。
“我……我只是不服气,老太婆凭什么盛气凌人的不把爹放在眼里,我替爹抱不平。”
“因为她和太后是相交几十年的好姊妹。”她的靠山是宫里的,连他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赵梓林的一句话堵住儿子的嘴,他气闷。
“世子,别着急,眼前的局势对我们有利,皇上尚未立储,太子之位空置,一旦他有个不测……”这天下就是他的。朱德昭噙着誓在必得的冷笑。
“舅舅,我不贪心,封个亲王给我做做就好,我誓死效命于你。”赵无痕谄媚地涎笑,未有功,先讨赏。
“好,说得好,事成之日你就是礼亲王!”他得意地仰头大笑。
第12章(1)
赵无眠喜孜孜地拎着鸟笼踏进茱萸院,伸手要拉正在莳花弄草的邵小蓉。
“蓉儿,我为你买了一对黄莺,唱起歌来很好听……”望着落空的手,微微一怔的赵无眠目光闪了闪,极其无奈又好笑地看着闪开的人儿,心里无奈笑叹,这只自称胆小又怕死的小兔子不知哪里又不顺心了,跟他闹起脾气。
芙蓉院基本来说已无主了,几道进出的月洞门,小偏门已上了重锁,不许再有人出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不是卖了,便是请到城外的庄子。
而他身边只有她一名女子,她虽是妾室身分他却视她为妻,到底还有什么事令她不开心,终日与花草为伍。
莫非是“兔死狐悲”?
可她又不是会伤春悲秋的人,要她为席梦芝的下场难过……她大概会以“你疯了的眼神睥睨他一眼,然后仰天大笑,对她而言,恶有恶报,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不过本该沉塘的席梦芝非但没死,反而过得比在侯府的日子还快活,在征南将军三番两次的上和亲王府关怀、问候下,她由没名没分的侍寝一跃为侧室,在和亲王的默许下与正妻平起平坐,毕竟朱德昭想真取天下必须仰赖席复久的兵力,于他多个儿媳也是值得地。
只是世子妃也是个不能容人的,心狠手辣的程度绝不亚于席梦芝,两个善妒又张狂的女人碰在一起,只怕和亲王府难有宁曰。
“蓉儿,谁又惹得你不痛快了?你快告诉我,我替你整治一番。”为博红颜一笑,大丈夫愿折腰。
“你挡到光了,走开。”蹲在花圃前修枝的邵小蓉头也不回,口气带着嫌弃。
移了移位置的男子笑意不减,长袍一撩跟着蹲低。“这是什么花?花色鲜艳得很。”
“金凤花,有毒。”又称指甲花,子、花、根、叶均可入药,采收后晒干备用,具活血消积、软坚透骨之效。
他一滞,笑容略收。“那这蓝紫色花朵又是何种花齐?形似鸢鸟的尾巴。”
“它就叫鸢尾,有毒。”鸢尾味苦,性平、去水,下三虫,破症瘕之功效。
赵无眠的唇角有些抽搐了。“这是草吧?”
“蓖麻,有毒。”性善收,也善走,能开通诸窍经络。
“……蓉儿,你收集这些有毒的药草想毒死我吗?”他不笑了,顿感头大,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气恼的对象是他。
但是,他几时做了令她不快的事?
仔细回想这些日子,席梦芝不在了,她潜在的危机也解除了,她又顺理成章、热热闹闹地从秋锦院搁回茱萸院。
反倒是他自个儿院落待不住,三天两头的往茱萸院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有一、两回还因为她差点搞砸了为皇上办的差事。
唔!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怪在哪儿,自从那日从普陀寺回来,她……等等,她的丫头婆子呢?
赵无眠指的不是原来侯府派来服侍邵小蓉的下人,而是她陪嫁的那三个,他黑眸冷然的一扫视,果真不见那三人的踪影,倒是两名女影卫寸步不移地跟着她。
她们到哪去了?或者说去为她办什么事?难道说,她还想着离开?
思及此,他的心沉甸甸,蒙上一层暗影。
“我是很想毒死你,不过我胆子小,不敢下手。”她“前世”是护士,才不会下毒害人。
他一听,轻笑出声,手往她细肩轻放,但她又摆明了不让他碰,将其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