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涂,你的眼光太短视,世子不是无痕表弟,我父王会点头吗?他和赵侯爷走得近是因为我姑姑,若是世子爷不是喊他舅父的那一位,他怎会安持他。”
朱玉鸿并未将实情托出,对与他欢爱多次的女人仍有保留。虽然他对女色多有耽溺,贪欢重欲,但还分得出轻重缓急,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绝对不能走漏半丝风声。
即使两人之间已如夫妻般亲近,但终宄不是屋里人,况且人为利所驱,没人能预料几时她会反为自身利益而出卖他人,毕竟能为贪一时欢偷而背夫出墙的妇人绝非善荏,刀架在脖子上时,她唯一会做的选择是保全自身。
“有我看着不是一样,我还喊你一声表哥。”以姻亲关系而论,小王爷朱玉鸿的确是她名义上的表哥。
朱玉鸿没理会她的咕哝声,负手于后来回地走动。“你要盯紧点,看他有没有异于平常的小动作,看他的病是否真能治俞,对世子位的态度如何,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嗟!你提防他做什么,他都病成那样子,就算有点起色又如何?你别太看得起他,要不是有老太君护着,他连秋锦院都没得待。”前些年侯爷夫人想打发他到城外的庄子住,是老太君拦住才去不成。
他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她一眼。“我防的也是老太君,有她在赵无眠后头撑腰,他就算不争也会有人把位子送到他手上。一旦他翻出侯府旧事,我姑姑会从正室变填房。”
填房也是妻,但低前位夫人一级,在正头夫人牌位前得行妾礼,对生性高傲的典华郡主而言,她宁死也不向别的女人屈膝卑躬,她要永远高高在上“好了,好了,我?置你的意思,就是别让秋锦院和锦绣堂往来密切,最好将祖孙俩隔开,免得互通声息,害了势头正旺的世子爷。”赵无痕投胎投得好,将来的荣华富贵早有人一手安排,他只要坐享其成。
见她有七分了然,他总算有了笑脸地在她小嘴儿一啄。“你要记住一件事,世子爷才是自己人,你要全力安持他,日后总有你的好处,至于侯府大少爷嘛,你也用不着太费心,他没法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你呢!你是不是我的终身依靠?”她媚眼一抛,风情万种。
朱玉鸿淫笑着往她小蛮腰一掐。“日后……上了位……我封你个品级,下半辈子只能当我的女人,你说跟着我吃香喝辣,享天下荣贵好不好。”
他用了个“封”字,普天之下只有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一位才有此权力,他话里已透露至高无上的野心。
父王凯觎龙位已久,若有一日父王真能登上九龙宝座,身为嫡长子,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太子爷,有朝一日是这片锦绣山河的主人,封个女人有何困难。
“好是好,不过……”有些走神的席梦芝没听见他大逆不道的“赐封”,她仍惦着侯府里的地位。
“不过什么?”对她,他是有几分喜爱的,不比王府那些谨守分际、死板的女人,多了些放纵。
“要帮我对付一个人。”
“谁?”他傲仪地披上外袍,让有求于他的席梦芝为他整理衣衫,系上月牙白绣云纹腰带。
“姓邵的冲喜小妾。”她容不下她。
“她?”一粒微不足道的小沙尘。
见他并无太大意愿出手,她娇笑如花地一瞅他。“因为有她,赵无眠的病才略有起色,若是她不在了呢?是否他会病得更重,从此一病不起?”
“这……”这饵给得令他心动。
“冲喜之说确实玄妙,但不见得全是市井传言,老太君是到庙里请得道高僧排出的八字,又亲自选的冲喜人选,虽说信或不信见仁见智,可若因不信邪而错过大好时机。不可惜。”为了除掉眼中钌,她不遗余力地煽动。
“……我考虑考虑。”顾虑太多,他并未给予直捽的答复,翡翠玉扣往腰上一别便走出偷欢一宿的厢房。
没多久,低着头走入房内的芳如、芳沁为主子着衣、梳发,不吭一声,彷佛什么都没看到。
她们已经习惯了这场景,打从主子与和亲王府的小王爷勾搭上以后,每月总有几回以拜佛上香为由出府,普陀寺成了两人幽会的去处。
但她们知道不能说,也不能多闷一句,若是一不小心流传出去,做奴婢的唯有一死。
“你们说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小贱人从侯府消失?”她这张连牡丹花见了也失色三分的娇颜。会不如那贱呸,偏偏赵无眠不看她一眼。
对着铜镜席梦芝贴上鎏金连珠牡丹花钿,咬牙切齿。
芳如与芳沁互看一眼,心急的芳如想争头功,便弯身在主子耳边低语:“商户之女必定眼界不大,少见希罕物,若是在茱萸院搜出几样大少奶奶的珍爱物品……”
话到一半,席梦芝就明白的笑了。
“清河,你说这是大少爷的药包?”
油纸一摊开,小指一拨开混在一块的十几种药材,邵小蓉弯弯的柳眉成打结,眉心拢成一座小山丘。
“是呀!柳大夫开的药单,他亲自在药庐抓的药,由小的交到姨娘手中,柳大夫交代要细火慢熬,三碗水煎成一碗,趁热让主子爷服用。”清河转述。
“你确定是他交给你的?”她又问。
“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他眼神闪了一下,额头微微冒出一层薄汗。
“药单呢?在哪里,让我瞧一瞧——”她玉白素手轻扬。
清河硬着头皮往前送,他有种背脊发麻的感觉,总觉得邵姨娘看他的神情有点古怪,像是等着捕蝉的螳鹚,悄然挥动两把大镰刀。
他很确定自己没做错什么啊,全是照着主子的吩咐行事,药也是一帖一帖的包好,绝无出错,可是这冷汗怎么不听使唤地往外冒……
“方子是治重病的没错,只是……”她又看了一眼药材,一抹疑惑掠过眼底。
人参、党须、阿胶、川芎、熟地、杜仲这几味药在药单上都有,但药包中是白术、茯芩、荆芥、桔梗、百部、陈皮,人参只切一小片,阿胶、川芎、熟地根本不存其中,杜仲的剂量也不对。
更可笑的还有白芽根、女贞子、五加皮,是补气、强筋骨、明目的药材。
这可教人不解了,治的是病,用的是补药,那他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这药喝下肚只能补身,对病情无益。
只不过她认识的是药材,而非看诊的大夫,被称为神医的柳大夫总不会开错药了……吧?
第6章(2)
杏眸一闪,邵小蓉面不改色地抓起一把尚未磨成料的草药,丢下正在熬煮的汤药里。
“姨……姨奶奶,那是黄连。”蓦地睁大眼,清河以为她不晓得,好心的提醒一句。
“嗯!我知道。”良药苦口嘛。
“放太多了。”天呐!他都闻到苦死人的气味了。
她眨了眨眼,笑得好不天真灿烂:“你不觉得你家大少爷近几日火气颇大,昨儿个他还吼了我。”
“那是……呃!主子爷精神好……”是他也想吼人了,她做的事会让男人从此一蹶不振。
她昨日炖了一锅三鞭甲鱼汤,每样食材都炖得很烂,根本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她完全是出干“善意”,帮他补一补,让他能和老婆有美好夜晚,想必席梦芝也不会老看她不顺眼。
至于赵无眠的意见就不那么重要了……好吧,她承认她是有点把她对席梦芝的不满发泄在赵无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