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混帐东西敢欺负我娘,老子砍了他全家!”一听娘亲被欺负,凌端整个人要跳起来发火了。
李巧娘一见他的反应,不觉掩嘴轻笑。
凌端皱眉。“老人家最忌摔跌,我娘受了委屈,怎还笑得出来?”
“相公莫恼,妾身已请大夫为婆婆诊治过,婆婆并无大碍,妾身刚才笑是因为相公的反应与公公如出一辙,所以……是妾身失礼,请相公莫怪。”
她说得有些紧张。刚才他喝水时,她看得出来他挺满足于她的准备,她不想打坏他好不容易对她产生的一点点好感,因此拚命道歉,愿能挽回她在他心里的好印象。
“啊……”他摸摸鼻子,有些讪讪然。凌家男人都这副德行,平常端着一副派头,可面对心里看重的人时,却容易失控,可以想见爹娘现在德馨院一定甜甜蜜蜜,李巧娘确实不适合再留在那里碍人眼。
不过……
“我初回家那天,在街上见一妇人手持菜刀追砍几名家丁,从其中一人手中抢走一只木盒,那名妇人……是你吧?”
“啊!”她瞠目结舌,整张脸变得又白又青。
完蛋了,她最糟糕的一面被他瞧见了,他一定觉得她很凶悍,只怕又更讨厌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满心慌乱,不敢看他。
“妾身、妾身……”她无力解释,也无法解释,情不自禁往外奔出去。
“喂!”他看着她突然跑走的背影,一阵呆愣后,不禁放声大笑。
她是属乌龟的吗?怎么一遇事情就整个人缩进龟壳里,假装人不在,事情便不曾发生过?
凌端笑着笑着,望了桌上的温水一眼,突然觉得这徒有美丽、太过柔顺的娘子虽然不讨人喜欢,却也不那么让人厌烦了。
就冲着她肯不顾一切替他娘追回首饰盒,于孝道这一点,便值得赞许。
“巧娘……”他伸手,又倒了一杯水喝。
不知道她家人是怎么教她的,把好好一个女子教得只会应是,半点情趣也无。
但她也不是全无优点,她细心、孝顺、听话……嗯,普通听话可以,太听话到不辨是非就不好了。
仔细想想,她也不算太差。他边抿着水,边想着。
只可惜她太没个性,倘使她能再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可以帮他想办法,和他一起解决这一连串针对凌家而来的阴谋就更好了。
即便她出的都是烂主意也没关系,他能分辨好坏。
他真正希望的,只是快乐的时候,她能陪他一起开心,生气的时候,她能帮他一起骂人,烦恼的时候,她能和他一起有商有量,共谋解决之道,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伴侣。
而李巧娘……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只装满她心意的壶上。
这份心,他领了,可是……很抱歉,相处至今,他仍不觉得她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妻子。
所以,她一番情意注定尽付东流了。
第5章(1)
打从一开始,凌端就将陷害凌家的内奸者定在严管事身上。
因为在他出现前,凌家几乎是一帆风顺,可他到来第二年,凌家的商队就接连出事。
这样的情况,想让人不怀疑他也难。
但奇怪的是,他反覆将严管事的来历查了百八十回,甚至委托越秋雨的父亲透过绿林黑道帮派采严家祖宗十八代的底,同样一无所获。
这个人就像之前他爹爹说的一样,干净得有如一张白纸。
他真的不信世间有完人,可面对那接二连三传来有关严管事清白的消息,他真的无言。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凌端很苦恼。
之前为了方便调查严管事,他特意放了对方半个月大假,想看他都去了什么地方,跟些什么人交往,结果……这家伙最大的兴趣是踏足各寺庙参拜。
凌端真快发疯了。上寺庙参拜不是女人才喜欢干的事吗?他一个大男人成天到庙里求神问卜干什么?
总之严管事就是个除了工作只喜欢拜拜的人,平常接触的也是各式僧人道士,然后……没有了。
他的日子简单到只有“乏善可陈”四个字可形容。
如果再查不出严管事的问题,也只好让他销假回来工作了,凌端不可能一直隐瞒父亲自己调查内奸的事。
这会让他威逼和诱那些债主宽限还债日期的举动曝光,届时,爹爹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所以尽管很不甘心,他还是必须放过严管事。
问题是,他真的觉得严管事有问题啊!
也许短时间之内他找不到证据证明严管事图谋不轨,但他深信,只要给他时间,一定可以捉到严管事的狐狸尾巴。
“可惜爹不会给我这种时间……唉。”唉声叹气回到书房,见到李巧娘,他已不惊讶了。
人的习惯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还记得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家里最后一块净土也被她侵入时,心里的不舒服真非言语能形容。
但现在……每天不喝一杯她精心准备的温水,反而有种今天的日子没过完的错觉。
唉,完蛋,被制住了啊!
有时候,他会故意不靠近她,可是……
“相公,喝水。”不管他怎么冷淡,李巧娘总能微笑以对,而且更加殷勤地将他服侍得周周到到,搞到最后,他无奈又带点恐慌地发觉,自己越来越难对她怒目相向。
难道他这块百炼钢终究要被她化成绕指柔?
不要,打死都不成,想到这一辈子他身后都要跟着一个只会“是,相公”的女人,他宁可出家做和尚去。
嘴里喝着水,心里暖暖的,但他还是强逼自己面无表情。
“今天爹、娘还好吧?”
“公公早上出门去曲县的农庄了,婆婆有些舍不得公公,早膳和午膳都用得少,于是我告诉婆婆,你已经开始调查凌家商队屡次遇劫的事,誓言替婆婆报前回受惊之仇。婆婆很开心,夸相公孝顺,因此晚上多用了一碗饭。”
每日向他报告家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一种例行工作,虽然对话间没什么甜言蜜语,但是能和他这样平和地对话、相处,她便觉得非常开心了。
“什么?!”他霍地站起来。“你将我们的秘密告诉我娘了?”完蛋,他死定了!“你知不知道,我爹和我娘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一旦我娘知道我设法拖延还债日期的事,不必多久我爹必然知晓,你——我被你害死了!”
他就知道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佘,真是……老天爷,他太倒霉了,别人娶妻,他也娶妻,怎么别人娶的是一朵解语花,他偏偏娶进一个扫把星?简直……气死他也。
“没有。”见他发怒,她吓得脸色苍白。他俩的关系好不容易才进步一点点,她绝不希望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又退回原地,甚至让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再降十分。“我只说相公要替婆婆讨回公道的事,没说相公怀疑这一连串麻烦是内神通外鬼所为,更没告诉婆婆,相公已与众债主谈妥延后三个月还债的事,请相公放心,妾身很明白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可以说,绝不会坏事。”
“是吗?”他松口气坐回位子上,一口喝完杯里的水。刚才差点被她吓死。不过“我娘没怀疑吗?她有没有问你,我准备如何报仇一事?”
“妾身得到消息,有一老太医退休,将于今日返回故乡,因此特地命人高价将其请来为婆婆诊治,希望藉由老太医高明的医术,帮助婆婆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