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这里是书房。”他低笑,拉开抽屉,拿了一组给她。
她提笔,二话不说就在纸上利落写下了一个名字、一个地址,交给简维政。
他接过手一看。“丁邦瑞?这是蔚师的名字吗?”
她没说话,只是点头。
是的,是他没错,正是她上辈子的外遇对象——丁邦瑞。在她说出这个名字之前,她其实在心里交战了好一阵子。
只是最后她想,在这一段全新的人生里,她不识他,他也不会认得她,那么如果能够帮得上维政的忙,有何不可?
于是她写下了那宛如禁忌般的名字,交到了简维政手上。
她暗忖,只要别直接跟对方接触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可惜她错了。
隔了两天,简维政下了班之后,在餐桌上告诉她——人是找到了,对方的料理风格也在初试水温的时候,得到了厂商的青睐,只不过丁邦瑞虽然是个年轻又优秀的蔚师,却心高气傲,不愿意让自己的料理成了红酒的配角。
闻言,余曼青苦笑,这的确是那个男人会说的话。
“我去谈谈看吧。”她轻轻吐出了这句话,若无其事地端起瓷碗,啜了一口热汤。
“你?你要去谈?”彷佛当她说了什么笑话,简维政笑出声,低头继续吃他的饭,“我怎么可能让你去谈这种事。”
“你觉得我没能力?怕我搞砸?”她浅笑反问。
“不是那个意思。”他摇摇头,“公司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没道理让你去承担这些——”
“那不是承担,”余曼青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那叫做分担,如果我觉得我可以办到,为什么不让我去做?我们不是夫妻吗?”
一席话让简维政哑口无言。
事实上,他当然很清楚谈生意是怎么一回事,审视、质疑,看轻,这些都只是家常便饭,甚至被恶意眨低都是很常见的事,他真的不愿让她经历这些。
见他为难,她放下碗,伸手覆上他的手臂,“让我去吧,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你又没有损失。”
“我不是在乎什么损不损失,我怕你……”他噤声。
“怕我什么?”她不禁警戒了些。
他该不会是怕她爱上丁邦瑞吧?这未免太夸张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男人的第六感”
一会儿过后,简维政才开口,“丁邦瑞那个人很高傲,讲话有点刻薄,你又没什么经验,我怎么敢让你去和他交锋?”
原来是担心这个。余曼青松了口气,展露笑颜。“你放一百个心吧,我脸皮厚,不怕的。”
“你脸皮厚?”他听了皱起眉头,大笑三声,“你脸皮厚的话,我脸上不就长茧了?”
“好嘛,让我去?”她带点撒娇般求他。
再三考虑了之后,简维政终于点头。
余曼青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她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来到了另一条时间轴上,却还是必须来面对这家餐厅、那个男人。
她想,这就叫做考验吧。
做好心理建设后,她鼓起勇气,抬头挺胸,故作泰然地踏进了那间叫作LeJardin的法式餐厅。
告知了来意,外场女经理领着她坐到了餐厅的角落,要她静候几分钟。
她低着头,这一等就是四十分钟之久。
好不容易,主角终于甘愿现身。“余小姐吗?前几天我已经拒绝得很明白了,请你们公司不要再——”
声音自前方传来,她回过神,连忙抬起头,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余曼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她曾经疯狂迷恋这个男人,曾经为了他放弃婚姻、抛弃女儿,可现在再见却什么感受也没有,内心平平静静,不见涟漪。
而丁邦瑞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起,便深深被她那双美眸吸引住了。
他立刻坐了下来,双手交握搁在桌上,微眯着眼,彻头彻尾地打量着这位送上门来的美人。
不妙。余曼青认得那样子的眼神,那是猎人盯上猎物时所流露出的表情。
“咳,是这样的,”她轻咳了声,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前几天敝公司的纪小姐应该已经大略跟您提过了,我们希望您能——”
“我知道,”他打断了她的话,“我都记得。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余曼青。”
“曼青吗?”
男人像是在品尝佳肴般咀嚼着她的名,不知怎么的,那让她有种被人在脑中意淫的恶心感。
她勉强维持着唇角上的微笑,继续道:“如果丁先生还记得合作提案的话,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再重新考虑一次?”
“好说。”他微微往后靠在舒服的椅背上,“我记得好像是要我设计一道创意料理,让一支法国来的红酒发挥百分之百的魅力?”
“是。”她颔首。
丁邦瑞静了一会儿。
余曼青猜不透他脑袋里正在想些什么,只能配合着他沉默。
第4章(2)
半晌,他开口了。“酒呢?”
她愣了下,在意识到这是一个肯定的答案之后,她喜出望外,连忙从包包里拿出一支红酒。
丁邦瑞接过酒,表情冷漠,嘴角却挂着笑意。
他转转酒瓶,看了看标签,说:“你知道我的身价吗?”
她不确定对方在暗示什么……或甚至是明示。
“您的意思是,纪小姐报给您的酬劳,您不满意?”她略带试探地问。
“不。”他却否定了。
“那……”她朱唇微启,等待对方主动开口。
“我要看见的是诚意。”
她没接话,隐约明白对方那近乎暧昧的暗示,但她不愿承认,只能装傻。
“没关系,丁先生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尽量做到。”她再次开口,脸上仍保持微笑。
“下星期三你带着合约过来,我们再细谈。”
余曼青眉头一皱,合约?已经直接谈到合约了?
“可是这酒您不先试喝看看吗?”
“我知道这支酒,你以为我真的在状况外?”他眉一挑,故意露出不悦的表情,彷佛不满被她低估似的。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总之先这样吧。”他单方面结束这段交涉,“客人很多,我没太多时间陪你聊。下星期三,早上十一点,别迟到了。”语毕,他椅子向后挪了几寸,就要起身离座。
“那到时候我就请我们公司的——”
“我不要其它人,”丁邦瑞立刻打消了她的盘算,“就你,我只跟你谈。如果是其它人来,抱歉,我不签。”
余曼青无奈,这男人果然不管在哪个时空里都是一个样。
“我知道了。”她深呼吸,忍耐。
“很好。”他满意地勾起唇角,“希望到时候合作愉快。”
撂下一句话之后,他旋身走了,留下余曼青杵在那儿,脑中一片空白,宛如已经上贼船……
从那天开始,妻子就开始心神不宁。
简维政不是木头,他当然有知觉,只是他不太确定真正的原因,但对方指定要她去签约已经让他觉得够怪异了,再加上余曼青打从那天开始就心事重重,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
之后,公司里开始出现一些低俗的耳语。当然,不是在他面前说,但很不幸的他还是听见了。
有人说,丁大厨被年轻美丽的董娘给深深吸引,于是老板娘便顺水推舟,以美色诱惑对方成就这桩合作;也有人说,老板娘一出手便是美人计,丁大蔚年轻气盛,受不了少妇的引诱……总之,很难听。
他听见的时候几乎气炸,却还是沉住性子,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