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柔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蓦地苦笑起来。“你说的故事,和夏芸芸和我说的完全是天差地远,她说我心目中的影子是我的幻想,在我身边的东方女子一直只有她,但我知道不是她,绝对不是她,除了她的表现太不对劲之外,她说出来我曾经和她交往的场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不像你说的,几乎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清晰的转了一遍。”
“但你总是不敢确定,怕自己期望太高,失望也会太深,是吗?”纪扬钰太了解他了,马上点出他的心结,不过她十分干脆地笑了笑,像是风马牛不相及说起了另一个过去,“你曾经告诉过你爱的女孩,你的外公在台湾留给你一栋房子,那是座古色古香的三合院,你以前一直想带她去看,结果却因故迟迟无法成行……”
她的一字一句,慢慢点亮了裴盛远眼中兴奋的光芒,最后他失控的搂住她,又叫又跳。“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外公留给我房子的事,连我父母亲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挚爱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胡乱的在她额上、脸上和唇上亲吻。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好熟悉、好依恋,你对我的了解也太不寻常了……”
纪扬钰几乎要为这个拥抱而落下泪来,她一直不肯由自己口中承认那女孩的身分,而是用慢慢引导的方式,就是希望他能自己想起来,而非像是她刻意在他脑中编了一个故事要他相信似的,果然他没有让她失望,他潜意识里还留着过去两人相爱的痕迹,只要稍加点拨,就会慢慢浮现,就像他从来没有忘了那个东方女孩。
相爱的两人又合而为一了,只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却让周围的人都动容不已。
柜台旁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和刚才的酒客,而那年轻酒客的目光此时却非常清醒,既感动又感慨地道:“老板,他们真的又在一起了!这小姐苦苦哀求我们为她提早开店半天,算是得偿所愿了,我刚才还真怕那个帅哥翻脸打我哩!”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有些慵懒地拖长了语气,“放心,他要真的敢打你,我一定——”
“一定什么?”年轻酒客期待着,老板会大显神威救他吗?还是会帮他加薪?
“一定会帮你叫救护车啊!顺便换一个帅一点的酒保,多好啊!哈哈哈……”
第7章(1)
什么公司业务都放着,什么人际间的尔虞我诈也都不管,裴盛远与纪扬钰重燃爱火后,恨不得在最短时间内,将错失的光阴都给补回来。
隔天,他便带着她来到郊区的一栋三合院前,车子在中央的稻庭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外公的房子。你看,还维持得很漂亮吧?我从小就喜欢来外公家,外公过世后,我年年请人来维护打扫,这里大概是本县市维持得最好的三合院了!”拎着一袋水果下车后,他得意地道。
纪扬钰细细地看着这栋古色古香的建筑,正身与护龙都十分完整,连屋顶都还是瓦片,而且一片不少,看来他确实很用心,拿出他龟毛的本能来维护这栋房子,对外公的感情不言可喻。
“真的很漂亮,只可惜没有早点来。”她有点一语双关,毕竟两人浪费太多时间了,她早在五年前就应该要来的。
裴盛远摸摸她的颊,搂着她的腰来到正门前,掏出一把有点生锈的钥匙,解开大门上的锁头,拆下铁链,木门应声而开。
一入目的是神明桌,桌上的长明灯都还是亮的,不过桌面上有厚厚一层灰,看来是好一阵子没有人进来了。
裴盛远拿了一块布将神桌擦干净,然后将买来的水果连袋子放到桌上。
“是这样吗?”他左看右看,不满意地把水果从袋子里拿出来,左乔右乔摆了个艺术的角度,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嗯,应该是这样,我看外公都是这么做的,可以拜拜了。”
“原来你买水果是用来拜祖先的。”她还以为他是要来三合院野餐呢!想不到他竟然没有忘本,只是连祭祖都龟毛到水果摆放的角度要合他意也算少见。
“你可以拿香吗?”纪扬钰看着他点燃几炷香。
“我虽然会和父亲上教会,但并没有受洗,所以可以拿香。我若因为宗教不能拿香,这样谁来祭拜外公呢?”淡淡的一句话,却充分说明了他与外公间浓厚的祖孙之情。他点好三炷香凑到她面前,顽皮的眨眨眼。“今天带未来媳妇来拜见祖先,你要一起吗?”
她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却是大方的接过香。不过她心里想的和他所想的,可是天差地远。
今天她愿意祭拜他裴家的祖先,除了认定了这个男人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丞丞。她要让裴家的祖先知道,他们的曾外孙今年都五岁了,虽然碍于现实上她有口难言,但在心理上,她还是希望纪丞宣能被外公承认。
两人虔诚的上完香之后,裴盛远便兴匆匆的拉着她参观起三合院。
“左边第一间房,以前是我外公的房间,再来是舅舅的房间。”三合院的护龙,是由一条走廊直通到底,隔起来的地方就算一间房。古时候左尊右卑,所以三合院的左护龙都是长辈或长子住的地方。“右边是我妈咪住的,然后还有一间空房……”
最后,裴盛远拉着她来到一间有门的房间前面。
“这是我小时候来外公家时住的房间,外公知道我重隐私,所以特地为我设了一道门,我喜欢把各式各样的宝物藏在里面,不过从我开完刀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纪扬钰发现他握着门把的手有些迟疑,心忖他应该也为了门之后的未知而紧张和期待,因为这个房间里很有可能存放着他失去的部分记忆,而且是她所不知道的那部分。
纤手轻轻地握上他的大手,她柔柔地道:“我们一起开吧?”
知心如她,让裴盛远很感动,低头吻了下她的额际后,大手一个使力,门便打开了……
相较于他的沉着,纪扬钰倒抽了一口气,眼眶瞬间泛红。
房间的摆设很平常,有一张单人床、小书桌和衣柜,唯一最醒目且最不寻常的,是摆在房间中央画架上的一幅肖像画。
画中人儿有着雅致的脸庞、淡淡的微笑,恬淡的神情彷佛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似的,是那么自得、那么慵懒。
纪扬钰捂着嘴,走到画架前,这幅画就像是一面镜子,活灵活现的留下了她青春的倩影。
“这是你画的?我怎么不知道你画过我?”她微颜着伸出手,隔着一点点距离由上而下抚着画布,却不敢触碰到,就怕画里的美好会因此消失不见。
裴盛远亦是十分怀念地看着这幅画,内心的激荡不下于她。
“我也忘记了……但这笔触及签名应该是我……”他心想,当年的他,应该是很爱很爱她,否则不会想亲自执画笔留下她的身影。“而且,如果不是对你那么了解及爱慕,我相信任谁都画不出这种神情。”
画中女子看的对象是谁呢?那表面上淡然,事实上眼神中隽永且深刻的柔情,裴盛远相信她看的就是他,而这神情令他深深震撼,才会让他用画笔留下永恒。
他要她永远都这么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