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急切而不安的,他想起刚刚对她说的冷言冷语,想起她刚刚那苍白的脸,更想起她主动举手要求跟他一组时,那眼神中的祈求。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虚弱时选择依附他,可他很冷漠地拒绝了她是事实,刻意冷落她也是事实。
是被猪油蒙了心吧?是压根儿把她当成那种水性杨花、对感情不忠的女人才如此对她?还是他真的对她随便迟到这件事非常不满?抑或是他只是在生气?
生谁的气?他自己?还是她?
真是气闷呵。一个女人,为什么可以轻易牵动他多年无波的心绪,让他莫名地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在紧张她,不该有的紧张,却不能否认地紧张,这叫什么?是在乎。
不想承认,所以生气,所以漠视,所以刻意地冷漠……
她最好不要有事。
否则他会愧疚吧?因为愧疚,所以更在乎……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3章(1)
康逸夫在原先安排慕黎欢和汪传森勘察的路线上绕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人,他喊着他们的名字也没人回应,就这样上下来回走了几趟,直到他的手机在某个定点突然响起——
他接起,马又芸劈头便道:“终于接通了!康老师,汪老师说他跟慕姊姊走散了,所以他先回到原点,我一直试着打慕姊姊的手机,可是都打不通。”
康逸夫皱眉。“怎么会走散的?他竟然把她丢在山上自己下山?”
“汪老师说慕姊姊身体不大舒服,说要在原地休息一下,让他先走,后来他把路线走完之后回过头来就找不到她了,他以为慕姊姊已经回来,便先走回来了,而且因为要找人,还不小心掉进瀑布里,弄得一身湿呢。”
康逸夫再次皱眉,一颗心沉了下去。“知道了,我会找到她,你请其他老师也再帮忙找找。”
“好的,我知道,你要小心,天快黑了。”
“我有带手电筒,放心。如果我一个小时之内还没下去,你就打电话报警,叫人来搜山,知道吗?”交代完,康逸夫切断电话,继续往前走。
冬天天色很快就变暗了,要是再起雾,到时寻人更是不易,康逸夫很难不担忧。他边找边喊人,天还没全黑,可他依然拿着手电筒四处照,没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点。
过了二十几分钟,他再次来到方才已经来过的瀑布旁,这次他发现瀑布边石头上的泥泞,又看见地上略显凌乱的脚印一直延续到瀑布后头,然后他看见一件白色外套——那是慕黎欢来时穿在身上的,此刻,外套被丢在草丛里,很显然的,它的主人发生了什么事……
他上前捡起它,是湿的。
不由得想起刚刚马又芸提到汪传森掉进瀑布一事,直觉认为这两件事必有关联性,这让他脚步不禁加快,往深林处呼喊的声音也益发的急——
“慕黎欢,出点声音让我找到你!听见没有?你该不会听不出我的声音吧?先前还巴望着跟我同组的,现在我来了,你赶紧给我出现——”喊到这儿,康逸夫的声音一顿,因为他听见了前方很微弱的声响,是小石子打在草丛里的声音。
康逸夫很快地往声音来源处奔去。“是你吗?慕黎欢?出声!”
“是我……”山林里很静,她的嗓音轻轻从某处飘了出来。“小心……前面有洞,不要掉进来……我在洞里……”
话还没说完,康逸夫那张俊逸好看的脸庞已出现在洞口,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身上,迷人的眼睛正紧张又担忧地看着她。
“摔伤脚了?”他问。洞并不深,她爬不上来铁定是因为摔伤了。
慕黎欢看着他,笑了,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是啊,不过没断,只是太痛,痛得我站不起来。”
话方落,康逸夫已跳下洞。洞不大,高大的他一蹲下身,长腿便触及到她弓起的腿。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一张臂便可以把她拥进怀里,可不是他拥她入怀,而是这女人自动投怀送抱,双手圈住他的腰,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前,紧紧、紧紧地抱住他——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他被她一抱,发现她全身都湿了,不是只有刚刚捡起的外套是湿的。
康逸夫不假思索地搁下手电筒放在地上,想脱下身上的外套让她披上,慕黎欢却抱着不放手。
“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之后你要骂我不知羞耻或什么的都随便你,只要一下下就好,不要推开我!”她闷在他怀里说着话,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他身上的气味,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如此熟悉而怀念。
只要一下下就好……
此刻的她虚弱到极需要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怀抱来慰藉,至少这一分这一秒,她希望可以什么都不想地依偎在他怀中,寻求那久违的温暖及温柔,像是守护。
康逸夫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反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大大的手掌不断地摩挲着她的背,为她取暖。“我没有要推开你,只是想脱外套给你穿,你全身湿透了,会生病的。”
她依然不管,还是把脸闷在他怀中。“我病了,你会心疼吗?”
这个问题,很亲昵,很暧昧,很不庄重,很不适合一个据说已经有男朋友的女人开口问,可她问了,用那软软的、虚弱的声音,撒娇似的,很难令人把它当成一句玩笑。
康逸夫没有回答,心却紧揪着,抚着她背的手缓了缓,像是无声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跟汪传森发生了什么事?”他转开话题。
听到汪传森三个字,慕黎欢抱着他的手一紧,连呼吸都暂停了一下。
康逸夫低头瞧她。“慕黎欢,他欺负你了?”
她没答腔,只是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了些。
“跟我说实话,不要瞒我。”此刻的康逸夫,嗓音低沉温柔,带有一种蛊惑的力量。
他在诱惑她跟他说实话,每次她不想说话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方式让她不自觉地开了口,而她对他这种力量一向没有抵抗能力,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恐怕也一定是。
“发生了一些争执,我不小心掉进水里,他见状上前将我拉起,我又气又晕地甩开他,他生气了……就丢下我走了,后来我自己没注意,掉进洞里受了伤,出不来,就这样。”
简单明了,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情绪性的字眼,听起来,这之所以掉进洞里跟汪传森一点关系也没有。
康逸夫眯起眼,对她避重就轻的说法很不满意。
“当时在争执什么?你之所以掉进水里是因为汪传森?否则他拉你起来,你又何必生气。还有,你甩开他之后他应该没有马上走,一直追你追到瀑布后头对吗?因为我在那里发现你的外套,这种天气,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太热了才把它脱掉的,就算它是湿的,也比你现在穿成这样来得御寒,而在发现这件外套之前,我是循着泥泞上的大小脚印找来的。”
还是……瞒不住他。她该知道的。
“我肚子好饿,你有吃的吗?”
康逸夫伸手抬起她的脸,定定地看着她,手电筒的光不算亮,但因为这样近距离瞅着她,让他看见了她略微肿胀的唇,那显然被咬伤过的唇……
该死的汪传森!
现在他就算不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康逸夫修长的指不自觉地轻抚着她的脸,神色之间却带着一股冷冽之气。“我先把你弄上去,还是你想继续待在洞里吃东西?”慕黎欢看着他,没说话,他却已一把将她抱起,往上高举到洞口。“抓好攀着,我会把你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