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沐雪荷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才刚回头,就见她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这你拿着。”一双柔软的小手执起他的大手,将一只碎花小布包塞进他的手里。
“这是 ?”
“做粗活儿饿得快,这几样点心你就留着吃吧!”
望着躺在手里的那包点心,元琰的手心竟有点微微发热,眼前这张脸庞温柔而真诚,澄澈的眼眸没有一丁点的虚假。
“多谢!”遽然收回目光,他转身快步逃离。
望着元琰远去的背影,沐雪荷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难以相信天底下竟会有那么相像的一张脸,只可惜,温文谦和的王炎却少了一只眼,但比起狂傲浪荡的元琰贝勒,不知好上多少倍。
对于这张跟元琰十分神似的脸孔,沐雪荷却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
而她,一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
夜晚,一如往常喧嚷热闹的四季楼,姑娘们各自忙着侍候贵客,丫鬟、杂役们也忙着端酒、送菜。
“救命啊——”
突然,某个房间陡地传出尖锐的呼救声。
正把热水提进某个姑娘房里的元琰,一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喊,心猛地一惊,把木桶一丢,立刻跨着大步往外冲。
“咦,王炎,水还没倒满哪,你去哪儿?王炎——”房里衣衫半解,等着沐浴净身的姑娘,气急败坏的尖嚷着。
但元琰哪管得了那么许多,当他听出呼救声是沐雪荷的声音时,整个人焦急得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她身边。
来到沐雪荷的房门外,屏儿正往房门上拚命敲着、喊着,却完全束手无策。
“走开!嬷嬷,救命啊——”
突然拔高的尖叫,令人寒毛全竖了起来。
楼里所有的姑娘几乎全跑了出来,都不知所措地望着紧闭的房门交头接耳,却没有任何法子。
元琰铁青着脸冲上前,摊开众人,一瞬将门给踹开,看来十分结实的门应声而倒,里头不堪的画面一览无遗。
只见一名男子正将沐雪荷压在床上,她的身子几乎衣不蔽体,听见破门而入的声音,禽兽似的男人还不肯罢手地拚命将脸往她胸口钻。
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滔天怒火从元琰的胸口窜烧开来,顾不了对方是何许人也,一心只想着:他要杀了这个禽兽!
脑子里才刚闪过这个念头,铁掌已经一把揪起男人的衣襟,并出拳往他的脸上招呼过去。
男人被打飞出去,整个人飞落在地上好不狼狈,一见到元琰双眼充斥着杀人般的赤红怒焰,这才察觉事情闹大了。
“你……你别过来,我可是堂堂的八旗都统,你敢开罪我,就等着掉脑袋。”
“八旗都统?”元琰冷笑一声,压根没把这仗势的家伙放在眼里。“留着去跟阎罗王说吧!”弯身抓起八旗都统的衣襟又是几拳,打得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外头一干姑娘及下人看了,全大快人心的不禁拍手叫好。
平时这八旗都统仗着位高权重,总是仗势欺人、一副高高在上的跩样,被他看上的姑娘总被他凌虐得苦不堪言,上回他甚至还强占了一名刚入四季楼的清倌,让那清倌在床上足足昏迷了半个月。
至于卖艺不卖身的沐雪荷,他早就垂涎许久,但平时有丫鬟屏儿在一旁,外头也有几名护卫会四处巡看走动,他倒也安分,不敢造次。
但这回或许是藉酒壮胆,他竟然支开了屏儿,趁着护卫疏于注意之际,竟兴起了色心,意欲强占沐雪荷的身子。
一想到这下流男人的所作所为,元琰紧握的拳头忍不住又加重了力道。
“王炎,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沐雪荷的声音像是从千里远之外传来,但终究还是传入元琰的耳里。
他停下动作,缓缓转头望向床边。
这一眼,让元琰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疼。
只见沐雪荷怔坐在床边,被扯开的长发凌乱不已,美丽的脸庞浮现巴掌印,在白皙的脸上看来格外沭目惊心,身上的衣衫也被撕扯得露出雪白肌肤。
她的模样看起来惨不忍睹,让人想不顾一切将她拥进怀里抚慰疼惜。
“雪荷姑娘,你没事吧?”元琰来到床边,却不敢贸然伸手碰她,深怕她像瓷器一样一碰就碎。
“我……”一开口,饱受惊吓的人儿已经哽咽地几乎吐不出话来。
“没事了,嘘,没事了!”
元琰柔声轻拍着她,连他自己也惊讶于这样的温柔,顾不了一旁众目睽睽,他的眼中只有她。
此刻,他的举止极其自然,好像他天生就懂得这样怜惜、疼爱这个女人。
“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间,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
周遭议论纷纷的声音骤然静止,排开的人墙中出现了沉着一张脸的四季夫人。
见识过各种大风大浪的她,一见眼前的场面,当下就明白了七、八分。
她冷着脸,不留情面的朝还躺在地上的八旗都统道:“察都统,我敬重你的身分,咱们四季楼也总是以礼相待,没想到你今天却做出这样的事,简直教人心寒,尔后四季楼再也不欢迎您,您请便吧!”背过身,四季夫人凝着脸不再看他。
破打得鼻青脸肿的察都统,奋力撑开肿得快看不清路的眼,狼狈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第7章(2)
见察都统走了,四季夫人才转过身看着沐雪荷,心疼骂道:“这禽兽,把你伤成这样!”
“嬷嬷,我没事。”沐雪荷勉强挤出破碎的声音。
“福六,快去请大夫——”四季夫人朗声吩咐道。
“嬷嬷,不用了,我不碍事。”沐雪荷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安静,而不是大夫。
沉吟片刻,四季夫人转而吩咐一旁的几名杂役。“你们几个快把这门修好,让雪荷姑娘好好歇息,还有你们,这儿没你们的事,快回去招呼客人。”三两下就把在一旁看好戏的姑娘、丫鬟们全赶了回去。
几名杂役立刻搬起沉重的木门,七手八脚的装了回去,房门很快就完好如初。
留下几句叮咛,四季夫人又看了元琰一眼,才转身领几名丫鬟走了。
原本闹哄哄的房间,再度恢复原有的宁静。
“屏儿,请你去拿些跌打的药膏来。”元琰俯身察看沐雪荷脸颊上的红肿,冷静朝屏儿吩咐。
顿时,沐雪荷跟屏儿都不约而同愣了一下,听他吩咐人的口气,好像这是多理所当然似的。
“屏儿?”元琰抬起头。
“喔!我、我这就去!”屏儿猛地回神,连忙转身跑出房。
看着蜷缩成一团、坐在床边的她,澄眸里还有着褪不去的惊恐,模样是那样纤弱、令人不忍,元琰心口一紧,冲动的将她揽进怀里。
惊诧瞠大眼,沐雪荷蓦然屏住了呼吸,她甚至不敢呼吸,只能僵硬地伏在他的胸口,任由他紧紧地环抱着。
这一刻,似乎有道暖流缓缓注入沐雪荷平静、不曾起过波澜的心田,激超她心底的惊涛骇浪。
这一刻,她感觉心儿因为这个男人毫不保留的关心,而变得不同了。
一直以来,沐雪荷始终跟男人保持安全的距离,但不知为何,王炎身上有股似曾相识的熟悉味道。
他那宽阔的胸膛,让她有种曾被他如此拥抱过的错觉——
怀里纤细得像是一用力就会碎掉的人儿,看似镇定,但抱进怀里才知道她颤抖得好厉害。
“别怕,都过去了,嗯?”元琰轻声低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