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公冶澜拿画给妇人指认的情形,他看得很清楚,脸色倏地一沉,指着画上的昭萱公主,厉色询问:“你说这女子是你姊姊的亲生闺女?”
“是。”妇人颤抖的答道。
夏侯皎下令,“来人,传昭萱公主与慕容莲来见朕。”
不久,两人很快被领进殿里,慕容莲母女踏进殿中,看见跪在殿前的人,登时一惊。慕容莲极力稳住心头的惊骇之情,一边暗中示意女儿不要惊慌,两人双双上前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奴婢拜见圣上。”
“慕容莲,你可认得殿下所跪何人?”夏侯皎眼神凌厉的觑向她问。
他当时之所以会那么快就确认昭萱公主的身分,除了她身上的胎记和礼妃的那枚玉佩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慕蓉莲曾是礼妃的贴身侍婢,当年她与礼妃一块逃出宫,由她带着礼妃的女儿前来相认,可信度自然极高。
她看去一眼,镇定的摇头,“禀圣上,奴婢不识得这人。”
闻言,妇人吃惊的望着她,“姊姊,我是你妹妹月桃啊。”
“你是何人?我从没见过你。”慕容莲神色严厉的怒斥。
见她不认自己,妇人急得看向昭萱公主,“兰儿,我是你姨母啊,你娘为何不认我?”
因为你要把咱们给害死了!昭萱公主心头咒骂,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同样佯装不识。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的母亲是礼妃娘娘,哪来什么姨母。父皇,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她们的话,跪在地上的妇人惊诧不已,外甥女竟成了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侯皎的目光在昭萱公主和欧阳欢之间来回梭巡,先前他没发觉,此刻细看,不禁觉得欧阳欢的眉目之间有几分神似礼妃,于是他出声命令,“来人,将昭萱公主耳上的耳环取下来。”她的耳环遮住了那枚胎记,他想再看清楚些。
“父皇,您这是要做什么?”昭萱公主惊问。
夏侯皎没解释,待宫婢将她的耳环取下,露出那枚蝴蝶形状的胎记,他再睇向欧阳欢耳垂上的胎记,两人的胎记竟十分相似。
昭萱公主看向欧阳欢,发现她的耳垂竟复原了,且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心里又惊又怕。
一直很安静的欧阳欢忽然上前,对着慕容莲幽怨的问道:“娘,这么多年不管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做,为什么你要掐死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那凄楚的眼神像要索命似的,令慕容莲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公冶澜有些惊讶的望着欧阳欢,他虽要她与慕容莲对质,却没要她这么说,尤其她此刻的神情就彷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欧阳欢一步步逼近慕容莲,两眼含怨的望着她,幽冷的嗓音彷佛来自九泉之下,“娘,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掏心呀,这些年来我做牛做马的伺候你和妹妹,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杀了我?”
“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再过来!”慕容莲犹自嘴硬,却不由自主地往后再退了两步。
“娘、娘,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她翻来覆去的质问着这句话,然后突然间抬手指向昭萱公主,“是因为妹妹吗?我知道你一向疼爱妹妹不疼我,妹妹是你亲生的而我不是,所以我不敢怨你,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狠心竟然掐死我?”
慕蓉莲吓得嗓音都在发颤,“你、你不要乱说,没有这种事,公、公主是礼妃娘娘所生。”
欧阳欢脸上那陌生的神情令公冶澜越来越不安,他不得不出声打断她。
“圣上,只要验过她们两人耳上的胎记,就能厘清谁是真的公主。”
夏侯皎立刻下旨,“来人,传太医进殿。”
昭萱公主惊骇的扑到他面前跪下,“不,父皇,儿臣绝对没有骗您,儿臣是真公主,您别相信宁靖王的话,他因为不喜儿臣,故意想陷害儿臣。”她耳垂上的胎记是画上去的,一旦详细检查便会被发现。
“你若不是冒充顶替的,何惧太医检查。”夏侯皎沉下脸道。方才看了几人的表情,他心里已经有数。
见圣上如此坚持,昭萱公主的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慕容莲也吓得跪倒在地。
太医很快上殿,欧阳欢双眼空洞无神的任由太医查验她耳垂上的那枚胎记,太医拿着湿巾在上头仔细擦拭,那枚蝴蝶形状的胎记依然完好无损。
接着要验昭萱公主时,她激烈的反抗,高声的咆哮道:“不准你们碰我!我是公主,我才是真的公主!”
“来人,押住她。”夏侯皎下令。
两名侍卫押住她的手臂不让她挣扎,太医拿起湿巾擦拭她的耳垂,很快就檫掉画上去的胎记。
孰真孰假一目了然,夏侯皎大为震怒,“将她们给朕押下,择日处斩。”
闻言,昭萱公主吓得呆若木鸡。
慕蓉莲则扑过去抓着圣上的脚求道:“圣上饶命、圣上饶命!您要杀就杀奴婢吧,这全是奴婢的主意,跟兰儿无关。”
夏侯皎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她,“拖下去!”
侍卫将两人拖下后,欧阳欢却突地倒地不起。
第10章(2)
宫里这几日显得格外的肃穆,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出动了,就连数名已退隐的太医也全被召了回来,为的全是突然陷入昏迷中的欧阳欢。
那日终于厘清她才是真的公主后她便昏厥不醒,至今已有四日,且气息一日比一日还微弱,若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日便会离开人世。
这急坏了夏侯皎,召来了所有的太医医治她,公冶澜更是镇日守在她床榻边,寸步不离。
见她彷佛陷入沉睡般不省人事,他想起她提过她的魂魄是来自异世的事,怕她这一昏迷是回归了原来的世界,心中无比忧急,却又无计可施。
他曾夸口说他会去找她,可此时他却不知要如何才能去到她的世界。
他石雕般的俊颜紧绷着,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声又一声的在她耳畔呼喊着。
“欢,留下来陪我,别走!留下来,你答应要嫁给我的,留下来,别走……”
他好不容易遇见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他不想失去她,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除了她,再也不会为谁动情了。
看着她沉睡的容颜,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含着极力压抑的痛楚说道:“欢,若是你不能留下来,就带我走吧……”
天涯海角,不管去哪,他都愿相伴在旁。
刚走进寝殿里的夏侯皎听见他的话,沉沉的长叹一声,他不明白他话里的真意,以为女儿若是活不了,公冶澜也不想独活,愿随她而去,为他对女儿的痴情而感动。
思及女儿流落在外多年,又饱受慕蓉莲母女的苛待,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却在生死关头徘徊,不禁对她更加心疼和歉疚。
他拍拍公冶澜的肩劝道:“你已多日没休息,先去歇着吧。”
公冶澜双眼布满血丝,摇头,“臣想等她醒来。”
见他如此坚持,夏侯皎也没再劝他,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发觉她的手越来越冰冷,公冶澜的俊颜罕见的流露出一抹惊惧,急忙唤来太医。
太医赶紧过来为她诊脉,却发觉她全无脉息,再探向她的鼻息,面色一凛,脱口道:“公主她……去了!”
“不!不可能!”公冶澜神情激切的推开太医,紧紧抱住她,嗓音嘶哑的在她耳边呼喊,“你回来,欢,你快回来,你答应过要与我成亲的,别丢下我一人,求你回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