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近水楼台,可再怎么也捞不到月。
只不过,王印加也从没想过要去捞月就是了,只有傻瓜许春美才会干那种蠢事。那根本是幻影,怎么捞也捞不到,一个搞不好还会淹死!
因为王印加聪明,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老实说,老是待在纪家她也烦了;还得兼做假日宴会女佣,她觉得更烦。
许春美搬出去后,她也想过跟着搬出去。只是如此一来,房租生活费用就多出一笔。她老爸厨师老王说得很明白——钱是留给她办嫁妆,不是用来浪费在那种不必要的事情上。待在纪家,有吃有用,什么钱都不必花,何必浪费那些钱另外搬一个家!而她又不愿为了筹钱付房租生活费四处打工,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所以,只好这么将就下来。
可是,只要一毕业——她是铁了心,只要一毕业,就算要跟鸟借翅膀插在身上,她也一定要飞出纪家那起码有两个人高的高墙外。
只要再忍耐一年就行了。
再一年……
* * *
“唉,累死我了!”邱怡颖端了满满一盘空杯子,一进厨房就大声喊累,重生把杯子放下,一古脑儿摊在桌子上。
王印加把杯子收走,说:“都跟你说了,这工作一点都不好玩,谁叫你硬要跑来。”丝毫没有怜悯的心肠。
邱怡颖打专校就和她混一块,还插入了同一所大学,对她在“豪门”内的生活一直有着看卡通似的不切实际憧憬。听说纪家今天有宴会,好说歹说巴巴地跑了过来。
“我怎么知道会那么累人,我以为——”
“你以为只要啜着香槟酒,站在花园中或大厅里,等着帅哥俊男来搭讪是不是?”王印加抢过她的话,一边将一个盘子放满蟹黄、虾子做成的小点心。
“哈!”邱怡颖跳起来,亲热地勾住王印加的肩膀,说:“知我者莫若你王印加也!我就是这么想!”
王印加白她一眼。
邱怡颖吐吐舌头,拿了一个点心塞进嘴里,说:“不过,我算是大开眼界,还是很划得来。就只除了你老爸——”她晃晃脑袋,看看四周没人,放心说:“简直像恶魔一样!”
三、四十多人的宴会,全靠厨师老王一个人张罗,虽然纪老板让饭店的厨师过来支援,光是准备工作就忙得吓人。老王在工作时交亲不认,一个不合他意,一声骂准跑不了。王印加就挨了不少骂。
好在宴会开始后,一切都十分顺利。饭店过来支援的工作人员都训练有素,现下外头便由那些专业的服务人员撑场,她们两个就躲在里头纳凉。
宴会是采西式酒会式。大厅有食物供客人取用,有服务人员服务;另外,还由服务人员捧着香槟、点心,穿梭在会场中供每个客人自由取用。
这就是为什么邱怡颖喊累。手捧着一盘点心、香槟,手腕都酸死了,还要小心不让东西掉下来,又要在大厅、花园中四处穿梭——嘿!她小姐长这么大也没干过这种苦工!
“你爸呢?怎么只有你?”刚才厨房挤满了人,现在出岔子她们,全都不知消失到哪里去。
“大概跟许伯躲到哪里喝酒了吧?”厨师老王出岔子下棋,最大的嗜好就是喝一杯。大忙一场后,更要多喝一杯。“大家都在外面忙。不过,许婶等会应该就会回厨房来。蜀中无大将是不行的。”
说是厨房,但纪家的厨房可不是寻常人家那种油腻阴暗又小家子气的豆腐大的地方;而是电影里头那种——反正就是有钱人家那种明亮、宽敞、整齐得像客厅似的豪华广告样品模型,两边前后都有门。
真的!就是有这样的厨房存在。
“嘿嘿!”邱怡颖贼笑两声,捞了一杯香槟,贪婪地吞了一口,一边口齿不清说:“趁这个机会刚好——”咕噜地把一杯香槟大口大口吞下去。
“怡颖?”王印加对她瞪眼。
“别那么严肃。来,轻松一下,反正又没人!”邱怡颖笑嘻嘻地拉她坐下。
王印加歪头想想,被说服。“说得也是。”接过邱怡颖递给她的香槟,咕噜一口喝下。
“说真的,印加,”邱怡颖说:“你住在这里挺享受的,什么都有,像皇宫一样——我知道,你要说你跟佣人没两样。可是,光这排场,啧啧!哪是普通人见识得到的!”
“平常我都躲在屋子里头,要见识什么?!”王印加又瞪眼,语气倒转折了:“不过,想想,纪先生纪太太人倒是不错——”
“不只这样吧?”邱怡颖插嘴,语气暧昧:“还有两个英俊高大迷死人的少爷呢!”
这下王印加翻白眼了。“呢你个头!”
厨房外忽有个撞到什么似的声响,她转头,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啊,你神经太过敏了。”邱怡颖摇手,一副“安啦”的表情。又眯起眼暧昧地笑。“是不是我提到你们家两位迷人英俊的王子,你神经就紧张起来?”
王印加没好气,说:“是喔,紧张得都快死掉了!”
声音里满是讽刺,邱怡颖不以为意,说:“这也难怪。我光是远远瞄了一下,心脏就快停了。不管是身材、外表,还是气质,都没得挑!”
王印加当是在听她说梦话,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香槟。
“我借机端香槟给他们,跟他们说话——”
“他们跟你说话了?”这倒奇了。
“不……”语音拖得老长,挺沮丧的。“他们根本没注意到我,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必泄气,这算是正常。”
“什么这才是正常!”邱怡颖不了解内幕,羡慕又嫉妒。“还是你好,天天跟那么帅气出色的人打照面,近水楼台先得月!”
“得你的头啦!”王印加忍不住又翻白眼。“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是幻影!真要去捞那个月,没的先给淹死!”
“你又还没捞,怎么知道?”
“我用膝盖想也知道!你知道在沙漠中的旅人,渴得快死的时候会看到什么吧?那叫海市蜃楼。来,嘴巴张开,跟我念一遍,海、市、蜃、楼——”
“少发颠了!”
“你才真是别发昏了头。”
“要是你真没兴趣,那好,介绍我跟他们认识。”
“我才不干!有本事你自己去。”
她就是试了,连边都搭不上。
“印加,你真的都不想?条件那么她的人说——”
“不想。”王印加一口否定。“一年说不到三句话的人,哪来幻想?再说,有钱人的生活也挺辛苦的,你看,非得参加这个宴那个会的。”
“那叫‘社交’!有什么不好的?人家全世界游遍遍了,再没什么新鲜,大小宴会调剂生活刚好。只有像我们这种穷人,才会苦巴巴待在家里看电视。你啊,那种穷人的心态要改改!”
说得也是。有钱人再苦也比穷人强过太多。他们的苦,是“无病呻吟”式的。穷人的苦,则是“真枪实弹”的。
邱怡颖又说:“所以喽,别那么死脑筋,亏你天天和两个这么好条件的男人生活在一块,要好好把握机会——”
她没说完,王印加就怪笑起来。
“你干嘛发出那种怪里怪气的笑声?”她恼说:“我哪里说错了?!”
“我笑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在讲那种荼毒小孩的童话。”王印加索性长篇大论起来:“我告诉你,莫说有钱人,这世界上没有一个飞黄腾达的男人会对感情踏实,他们唯一纯情的时候,是在爱情初开、十五六岁的青春年少时,对心中暗恋的那个女孩一个不经意的手势或眼神念念不忘的那份痴心呆傻。纪家这两个少爷衔着金汤匙出生,年纪又不小了,像你说的条件又挺好,一堆蜜蜂苍蝇蝴蝶围着团团转,我干嘛去凑那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