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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什么意思?刑观影抬眸看她,颤颤黑瞳里意外地晕染着火气。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染上尸毒,她也要跟着一块染上好气他?惹他?激怒他?

  眼见她的手就要沾上那污秽的布,他双眸一瞪,怒火中烧。“花静初,你敢不戴手套胡乱碰我,日后休想要我见你!”



  她怔了下,为了他头一回唤她的名。

  她又怔了下,为了她头一回听他动气。

  这样……真好!总是没脾没气,事不关已,天塌下来又与他何干的淡然模样,她都看腻了呢。

  抬眸,她承接上他的厉眼,不畏不惧、一瞬不瞬地全数望进眼帘。

  见他这模样,只有她知晓自己心里有多么欢喜。

  见他这模样,原本满心的着恼似乎也不那么恼了。



  “戴就戴!”虽然气是消了一点,但光想到她夜半惊醒与一路上的忧怕,原本渐息的火焰又燎原了。

  夹带着火气的手粗鲁地从木箱里取出手套戴上,而后一手拿着一直瓷瓶,一手的食指与拇指扣上他的嘴,不由分说便将瓶里的东西往他嘴里灌上两口。

  “咳咳咳……”他呛着了。俊美面容胀红,核仁般的凤目泛上水光。

  瞪着瞪着,她仍是忍不住伸掌揉上他背心替他缓气,但她仍气着,所以理应先对他说明的事全给略掉了。

  见他气缓,她立即动作俐落地将污布除去,丢入一旁仍有余温的火盆里,然后将混有刺鼻腥味的白色药粉厚厚铺上那化脓生腐的肤上。

  “会很痛。”她哼了哼,仿佛心有不甘地将这三个字挤出口。

  会很痛?

  听着她说话的口气,他突然觉得有股笑意往嘴角冲。

  这三个字是警告?是提醒?是嘲弄?还是出自真心的疼惜?

  起初还不觉得有甚么不对劲,直到粉末冒起了白泡并“滋滋”作响时,一阵如万针扎刺的剧痛袭来,几乎逼出他到口的痛哼。

  “唔……”他咬住了唇,红润脸庞瞬间刷白,额际、鼻尖泌出薄汗。

  很痛的……她比谁都清楚,因而方才才会灌他两口她调配的麻药,好替他减轻疼痛。

  手一抬,原本想替他拭汗的她却在瞧见手上的手套时作罢。

  叹口气,她撇开眼,径自点亮烛火移上小几,将置于上头的刀刃缓缓烧烤,不时瞄向他手臂的眼越见冷凝。

  当泡沬由白转褐,由褐转红再到鲜红时,她移刃就手,用薄刃烧炙的热度——刮除脓与腐肉,如此一遍遍来回,竟也迫得她呼息紧促、冷汗泌颊。

  那专注的眼神、谨慎的模样,让注视着她的他眸光起了变化;如水中月的眼迷蒙渐隐、清明渐露,墨玉般的瞳仁却似沉人更深的幽暗中,无法捉摸。

  收刀。

  这回,她撒上了黄色粉末,相较于白色粉末的椎心刺痛,此粉末竟让人觉得清凉。

  不只气味清凉,那沾上肌的粉末仿佛顺着发肤毛孔一层层一寸寸深人其中,让人痛意渐消,热胀渐退,绷紧的身躯渐舒。

  讶然在他眼中凝结。原来……对她所知有限这点,竟让他感到不悦。

  仔细缠上白布条包妥后,她除去手套,垮下双肩,仿佛气力耗尽一般,又仿佛如释重负。

  “这手要保持干燥不能碰水。”她眼未抬,目光聚在白布条上不与他交触,似赌气又似闪避,声音冰冷得不似她的。

  他沉静的眸落在她身上,没开口。“今日只是第一关,明日我再来。”

  “若难办,别为难自己。”他视线落在她紧紧咬住的下唇。面对如此异样的她,他心里竟有着说不出的烦闷。

  尸毒这种东西有时只能听天由命,而他从来不求长命百岁、福寿绵延。“可恶!”

  他不说话还好,偏偏还说出这种话来,气得她脚一跺、身一倾,双手捧住他的脸,唇一凑就是激烈的索取,攻得他措手不及。

  她的舌寻到他的,对他纠缠再纠缠,来回的厮磨让唇肿了、红了,交缠的气息让她的心乱了、快了。

  她吻他、舔他,也啃他,忽疾忽慢,时而疼痛时而麻痒时而让他欲念蒸腾……他闭上了眼,任她尽情夺取。

  “唔……”吃痛的唇遭她皓齿咬破,漫开的血腥气味被他吞下,也被她吃进肚腹。

  “嗯……”无法动弹的身又被她推躺上床榻,两人的散发交交错错,两具身躯亦交交叠叠,旖旎无限。

  离唇,她将脸孔埋进他颈肩,丝滑乌发因她动作而披散于他胸膛。

  她不动不语,只是喘息,似气愤难抑,又似情欲难息。

  轻浅却急促的热气从他的肩头暖暖煨烫,而后逐下侵略,窝进他清冷心房。仿佛被烫着似,他的心抽了下,身震了下,受制的穴道终于解开。

  感受着她轻颤的身,他未推开她,反而抬起左手抚上她的头、顺着她的发,像安抚受惊的孩童一般抚顺再抚顺。

  “这是罚爷。”沙哑的嗓、带闷的声从肩颈处传人他的耳。

  罚他?

  罚他甚么?

  罚他不够爱惜自己而让尸毒染身,所以咬破他的唇以示警惕?

  既然罚他,既然罚了他,为何不见她欣喜,反而伏在他身上像受了委曲的媳妇,激动得浑身轻颤?

  “你……”

  “走了。”她说走就走,没多说一句,没再看他一眼,连木箱也不拿,如同来时一般,疾如风。

  “花主?”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总觉得有甚么地方不对劲;如同被乌云笼罩的月,明明知道月就在那个地方,偏偏乌云始终不散,让他无法窥看。

  鸡啼大鸣,火盆余汇尽熄,透窗的风承载秋意拂面而来。

  咻地,他凤目微眯,方觉怀抱中女子的衣衫似乎单薄了些……

  “咦!大门怎么没关?”端着水盆进房的青山叨叨念着。

  “爷您醒啦?”语毕,思及什么似地突然脸蛋一红。

  “所以花王刚刚是送您房里出去的吗?”怪了,花主什么时候来的?爷昨晚就寝时明明只有一个人呀。

  而他家爷嘛……衣衫随按有些凌乱,但依旧好好地穿在身上。嘴唇嘛……好像红肿了一些……不过倘若真让花主亲了嘴,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花主也奇怪,一大早在天井发什么呆?”

  “她在天井?”还没离开吗?

  “是啊,猛然见到一个身影动也不动地站着,若非天已亮,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不过……”青山放好水盆,神色有些困惑。“爷方才骂了花主吗?”

  “骂她?”他骂她什么呀!他被骂还差不多。

  “没有吗?”青山拧了拧巾帕递给刑观影。

  “我看花主仰着头望天,正想问这天有甚么好看时,却见到花主仰高的眼角滚出水来,害我到口的话全给吞了回去。”他是真的让她的泪吓了一跳。

  “也许是察觉到我了,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头一低,斗帽一戴,翻墙就走。好好的大门不走,干嘛翻墙,又不是贼……”

  哭了?刑观影怔了下。

  为了他哭?

  这样啊……

  敛眸,深幽黑瞳望向右臂,脑中思绪飞腾。

  半晌,他闭上眸,沉沉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其里头隐藏的千万深意唯有他自己清楚……

  第3章(1)

  “闹鬼?”

  乍听之下,刑观影微扬的语气似乎带点惊讶,但细听之下便能明白,那根本只是事不关已的回应而已。

  他这个人的性子,顾生云再清楚不过,表面上状似听得津津有味,实际上根本听过就忘,完全就当看戏听曲一般,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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