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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问你,”六王爷看着刑观影。“当年你上战场的理由?”

  “当然是因着刑某的私心,”为了他梦中的女子能否极泰来。

  “想藉此功高震主,被拥为王。”语毕,他不在意地扬了下唇。“结果只挣了一个右相之职,一气之下便辞官不做了。”

  哼!顾生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样的谎话亏他说得出来。



  “王爷,我是刑观影。”刑观影正色道。

  “就只是刑观影而已。”和芸芸众生一般,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个想要有人爱、有人疼的普通人而已。

  听着听着,六王爷蹙起了眉,仿佛有什么牵连被切断了。

  “至少你还是个军师。”只要还在朝为官,便不怕他失去联系。

  “军师任期,上个月已满。”

  “何意?”



  见刑观影没有解释的打算,顾生云只好接口:“十年任期确实已满。”

  “什么十年任期?”

  “十年前,观影辞去右相之职时,皇上要他再当十年军师,藉以挽留。”当时的顾生云偏偏在场,刚刚好当见证人。

  “十年期满,便让观影自由。”

  “自由?”这两个字让六王爷很不满。“你想去哪儿?”

  刑观影朝着太后颔首。“承蒙太后恩泽,除下身上这颗瘤,去哪都成。”这是条件,换取日后平静所需付出的代价。

  “不留恋?”

  闻言,刑观影低声笑了,微微震动的胸口让花静初的心颤了颤。

  “六王爷有所不知,刑某所留恋的绝不会轻易放手。”刑观影环在花静初腰上的手收拢了些。

  留恋的,绝不轻易放手?六王爷的眼微眯。反之,轻易放手的,绝不留恋。当真无法挽回?

  “今后,你会在哪?”六王爷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让刑观影离开。

  “内人还需要花主。”倘若能拖住花主,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花主可不能就此撒手不管。”被点名的花静初恍若未闻,满心满眼只有刑观影的伤。

  “静初。”刑观影在她耳畔低唤一声,只见她眼睫轻颤了下,心神却迟迟无法回应他。

  见状,他心口一暖,歉疚之情也油然而生。那种恨不得代之而伤的心情他懂,也清楚花静初此时内心的感受。

  “王爷的交代刑某必如实转达。”刑观影向六王爷致歉:“请原谅花主的失礼。”

  “要本王原谅可以,日后请花主亲自到王爷府一趟。”机不可失,六王爷可不会错放。

  “是。”唇微勾,刑观影半掩的眸底闪过几许暖意,几许堪称“兄弟情”的淡薄情意,但也仅止于此了。“太后与王爷若无其它吩咐,请容许尔等告退。”

  抬眼,太后看着态度依旧淡漠有礼的刑观影,心里对他的诧异是有增无减。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谁不攀求?她以为此行必定困难重重,甚至得大动千戈,因此暗地里还布下了不少人马。

  岂知,刀是动了,血也见了,伤的却只有一人。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说的那句“他,绝不是母后该防之人”是何意了。但就算如此,就算从头来过,她仍会这么做,更不会后悔。

  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这是她的生存之道,为了保护自己所拥有的,再卑鄙的手段她也使得出来。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生不逢时。

  感受到六王爷的注视与催促,太后侧过脸庞冷声开口:“走吧。”

  心下暗松口气,刑观影冷眼扫过这个他曾经生活过,如今已残破不堪、毫无留恋之处的废墟一眼后,搂紧花静初的腰一同躬身行礼。

  “谢太后、六王爷。”

  “静初……静初……”

  耳边好似有人不断地呼唤她。

  头微偏,她见着了一张熟悉脸孔,而那亲吻起来总是比她的唇还冷上几分的唇瓣正对着她张合。

  “静初。”

  是了,是她的爷在唤她没错,不称“花主”,而是“静初”。

  心下一喜,她嚅着唇欲回应,贝齿却上下撞个不停,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抬手掩唇,手亦抖得无法控制。

  不仅如此,她全身上下肌肉抽动,胃部甚至因剧烈痉挛而令她开始干呕不止……

  “来,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刑观影和缓、稳定地拍抚着她吐弯的背,清雅的嗓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我没事,别担心……”

  呕吐趋缓后,她立即被一副温暖胸怀紧紧搂抱着,任炽热暖度透过呼息、穿透衣衫,一点一点煨热她冰冷僵硬且不住颤抖的身。

  她不知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清楚该如何止住这不受控管的抖动,只能用双手攀抱着刑观影,依着他的指示一次次深深呼息。

  终于,当那抖颤渐渐缓和,她嗅闻到了腥甜气味——为了拥紧她而挣裂的伤口淌出的血腥味。

  “爷?!”大惊失色的她微挺起背脊,让脸庞离开刑观影的胸膛好检视伤口。

  “都是我不好……”

  “你只是吓坏了。”他握住她急欲察看的手,那仍隐隐发颤的手让他的胸口绷了绷。

  “被我吓坏了。”

  “是。”花静初点了点头,语气仍是极度不稳:“直到现下我才明白爷的心情。”

  见到他的伤、他的血,她已惊慌得六神无主了,那面对奄奄一息的她时,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易地而处,她又会如何?

  她无法想像、不敢想像,那犹如毁天灭地般的恐惧只怕会彻底吞噬她。

  “我好自私。”她目中含泪,是真的感到歉疚。“自私地想拥有爷而让爷生生世世受此折磨,一世又一世地伤痛欲绝、哀凄孤寂……”

  “那痛,确实太痛。”刑观影坦言不讳,搂着她的身轻轻摇着。“不瞒你说,我逃避过,但见着伤重的你时我便省悟。”他不清楚花静初拥有几世的记忆,但听她之前所言,似乎每世皆是她先他而去,那样……很好。“那种痛,若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人承受,我很庆幸那人是我。”

  “你说过,我不好。”他的指按压在她唇上不让她开口。

  “不打探你,不来寻你,不想见你。”她的指责一点也没错。“倘若还有来世,自懂事后,我必打探你、找寻你、想尽办法遇见你,可好?”

  “爷……”花静初哽咽了,发堵的喉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迳点头。“若此,我必早晚礼佛,乞求神佛让来世与爷的相遇能顺遂无碍。”

  她的爷啊……总是宠着她,任她予取予求地任性胡来,即使反对,最终仍会心软妥协,每一世皆独自饱尝失去她的苦痛。

  这样的爷,她怎能放手?怎能不渴求?怎能不心心念念一世又一世?

  “哈啾!”

  突来的声响让刑观影与花静初皆愣了下。

  “抱歉,打扰两位谈情说爱。”顾生云搓了搓被冻红的双手。“不知两位能否移驾到马车里再继续?”两人搂得这么紧,当然不冷了,也不想想孤家寡人的他都快冻死了。

  “再说,观影的伤也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啊!”花静初懊恼地蹙起眉,红着脸急忙扶着刑观影往马车而去。

  “你还没走?”刑观影的语气就像在驱赶一个无赖般。“有好戏可看我干嘛急着走。”

  “好戏方才已经演完了。”

  “那种血腥场面有什么好瞧的。”顾生云哼了哼。“我要看的是你侬我侬、爱得死去活来、缠绵悱恻的那种。”

  闻言,花静初只觉脸蛋上的热度直升,害她羞赧地垂下眼眸。

  “你可如愿了?”

  “还差一点?”他顾生云可是有问必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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