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宝宝救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却也差点命丧黄泉。
虽说她比一般人类还来得强壮,但那一剑直接穿过了她的肚肠,加上根本没有人愿意替她医治,所以她拖着孱弱的身子,苟延残喘地寻着他的足迹。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一定要挡在他的剑前,能救多少算多少。
宝宝忘不了原本善良的他,更忘不了把所有生命都看得同等重要的他,她要让他相信,即便他的心被恶魔夺走,她一样会坚守他之前教她的信念,因为正是那样的信念,她才明白原来她的存在不是个错误。
她不知道寻了多久,最终她仍旧没有找到二皇子,反而是她被从国王身边逃离的银凤给寻到了。
她抓着银凤又打又咬,大声哭喊道:“他曾经是最善良的,可是现在却因为你变成了这样!”
银凤也是一脸懊悔,泪流满面地看着她,银凤知道此时说再多的抱歉也于事无补,便问道:“你可愿意协助我解除二皇子身上的耝咒?”
一听到诅咒可解,宝宝点头如捣蒜。“不管什么方法,我都愿意。”
银凤给了她一片叶子。
宝宝困惑的道:“这是……”看起来就是一片枯叶,有什么用呢?
“这是恶魔种的树所落下来的叶子,叫‘噬心叶’。”
“噬心叶?”那是什么?
银凤解释道:“噬心树没有种子,叶子落地后,只要附近有种子,它就会攀附住种子,吸取种子的生命力,使其成为下一棵噬心树。我用希望跟恶魔换得这片噬心叶,只要能够让这片叶子攀附在一颗心上,加上我习得的术法,那么时间一到,对方的心就能长成二皇子的心,然后把心还给二皇子。”
银凤流着泪,望着噬心叶的眼神,有懊悔、有冀盼,还有……
“你卖了什么希望给恶魔?”宝宝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银凤苦涩一笑,“一个是与金枭重逢,还他那份情的希望,另一个……”她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选择不说。
心绪稍微缓和后,银凤檫去泪水,把话题再次觉回噬心叶上,“总之,虽然有解咒的方法,但解咒所需要的心,却不能是一般人类的心,因为它必须附在心上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年,汲取它的生命力,才能长成可以还给二皇子的心。”
宝宝明白了,为了解二皇子身上的毒咒,她必须付出代价,但她心甘情愿,最重要的是原来的他可以回来。
世间上,可以少一个她,却不能没有像二皇子这般善良的人,因为善良的他,会保护很多很多很多像她这样的生命……
于是宝宝笑了,开心地点头,要让银凤施行法术,将噬心叶种在她的心里,似是她不免感到担心,“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年。”
“不要紧,你必须跟着二皇子入轮回,每轮回一次,缘分就能加深一点,最后才有办法重新相遇,然而你的记忆却会随着每一次的轮回消失一点点,或许等到解咒的那一世,你把心给了他,但他却完全不记得你,而且你也不记得这些缘起缘灭,届时,只有落得死于非命的感慨……这样,你还愿意吗?”施法前,银凤再三确认。
宝宝坚定的回道:“一样是感慨,但我宁可死于非命,也不要在无数的轮回中,寻不着原来的他。”
听了她的回答,银凤笑了,遂了她的心愿。
那一瞬间被绑缚的疼痛,使得宝宝几乎无法呼吸,但也因为这样的痛楚,让她非常确定解咒是有希望的。
恩怨易斩,情分却难断,宝宝追的是一份旧情,银凤想追回的,则是一生的挚爱。
埋在宝宝心里的噬心叶,将伴随她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年,连同那份执念一起。
梦里的银凤,在离开前朝宝宝弹了弹指,提醒道:“宝宝,你该醒喽,就是这一世了……”
幽幽转醒之际,比光线更快冲击到纪若宝感官的,是浑身上下的痛。
这样的痛,让她忆起那一幕幕恐怖的画面。
先是有人敲门,用中文表示自己是台湾警方派来的,但是她打开房门后,却是一群源组织的人冲了进来。
她逃、她躲、她死命反抗,最后求饶,但换来的却是一阵凌虐跟欺辱,她依稀记得有人给她注射了什么,还在耳边用调戏的口吻对她说——
回去再慢慢玩你……
纪若宝大叫着从榻榻米上弹坐起身,她惊惧的抖着手,摸着自己的身子,她该不会已经被……
一只冰凉大手覆盖住她慌张的双手,她抬起头,这才看到坐在她身旁守了一整晚的樊厉军。
他低垂着眼眸,缓缓地拉过她的手,幽幽的道:“衣服我帮你换过了,你的身上很多伤,为了救你,我没有办法不伤人,但是我让你闭上了眼睛,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由于她方才太过激动,点滴的针头歪掉了,无法顺利插入血管,所以他很专往地替她调整,直到看到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她有着一块块瘀青及一条条伤痕的细瘦手臂上,他抬起头来看着她,轻声问道:“很痛吗?”话出口的同时,他不自觉放轻了力道。
纪若宝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完全止不住,她抿着嘴,用力点了点头。
身上痛、手痛,心也很痛。“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好。”她泪水不止,哽咽回应。
把针头调整好后,见她还在哭,樊厉军伸手想揩去她脸上的泪水,但忽然想到自己这双手可是沾染过不少血的,而她不喜欢,便改抽了两张面纸塞进她手里。
“不要哭,没事了,把眼泪檫一檫。”
一如既往温暖的嗓音,却勾出她更多的泪。“好。”就像以前,只要他说的,她都应“好”。
没错,她什么都想起来了,虽然银凤说过她的记忆会随着轮回而慢慢淡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恢复前几世的记忆,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吧。
纪若宝乖乖地将两张面纸贴在脸上,拭去泪水,但因为眼泪流得实在太多,面纸几乎被浸湿了,当她拿下面纸时,脸上还沾黏着面纸屑。
樊厉军再次伸手,要帮她把那些面纸屑弄掉,可是手却停在半空中,陷入犹豫迟疑。
这次纪若宝主动向前伸长了脖子,将小脸挪近他,下巴微抬。
他问道:“不害怕吗?”
她摇摇头。
他再问:“不讨厌?”
她再摇头。
当初,他为了别人视之为妖怪的她挺身而出,她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只是摸摸她的头,说她很可爱,那一抹笑,她珞在了心底,又怎么会害怕、讨厌他?于是,樊厉军轻柔地替她将脸上的面纸屑清理干净,小心地抚过几条伤痕,看见她才刚檫完的泪水,又再次顺着眼角落下,滑到她小巧的耳垂,最后落在枕头上,他用大拇指挡住她关不住的泪水。
“后羿说,难过或害怕的时候会一直哭,可是你不必再哭了,源组织的人找不到这里,目前你很安全。”
“好。”她吸吸鼻子点点头。
他摸了摸她的头,再朝她眨眨眼。
纪若宝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拉下他的大手,接着她倾身,将脸往他的胸膛贴去。
樊厉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衣服上有昨天溅到的血,还来不及清理。
但她仍是往前,直到小脸贴上他的胸膛。
对,没有心跳声,但这次,她却在他的胸怀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