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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爱潘停下来,用一种软弱到接近无力的语气说:“你所谓的爱情,说穿了,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交尾——”

  “别那么乖戾!”他笑出声,俯低在她耳畔,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那叫做、爱!”几乎把那两个字含在嘴里,吐得很暧昧。

  是吗?但那种事是有爱情存在才能做的,不是吗?他却说是“生物的天性”!

  “我只是多情了一些。”他又在找借口。



  徐爱潘别开脸,不愿再多说。多情的人,其实对每个人都是无情的。她觉得胃又在痉挛,难过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潘亚瑟要跟她说那些话?她又为什么要觉得这么难过?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她就不会难过、不会受伤吗?那么,说与不说,到底又有什么差别?

  胃在痉挛,肚子胀得难受极了。她不该吃那么多的,这连失恋都算不上。是啊!她何曾恋爱过!?

  风凉凉的,天与地那么在,低而辽阔,忽忽逼近在眼前。她停住脚步,再往前走,走了两步,蹲了下去,哀哀哭泣起来。她的初恋,她纯情的十年,就这么结束了……

  “唉!你这又是何必!”身旁有人驻足,在嘲笑她痴痴的叹息。跟着托起她,将她圈在怀里,让他昂贵的亚曼尼西装当作纸巾止她的鼻水泪滴。

  徐爱潘别开脸,不想领情。他为什么还不走?要跟她跟到什么时候?



  “跟我来!”徐楚拉住她,转个方向往路边走。黑色宝马静静泊在前方街头。

  她反射性地挣扎,没挣脱,颓然放弃。想想算了,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灰意冷。而且,她整个胃难受极了,恶心又沉重,她感觉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坐进黑色宝马的那一刹,她内心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荒谬感。她跟徐楚、跟这个男人之间怎么会演变到这种奇怪的关系?她跟他,明明是陌生人啊!怎么——

  她想不懂;他们之间,甚至连“无心插柳”都算不上,却怎么会演变出这种奇怪的交集?

  徐楚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边注意前方路况,边撇过脸看她。这个情形,原也在他的算计之外。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在他面前流泪,都是有目的或算计手段,无非是要他怜惜或爱抚。她哭得这么无声,泪水也不是因他而流,反倒激起他想爱怜。但她一定不会接受,他知道;她对他没心——至少,现下这一该,她对他没那个心肝。但之后,她会接受他,会对他有心吗?他也没把握。不过,那倒好,如果什么事都有把握,那就不必去做了。

  他看着又看着她,对她一直是有浓浓的兴味的。她跟露露是截然不同的典型;露露丰满多汁,长得高腰肥臀;她却瘦,身材也不够长但腰细得一只手就能完全将她环在怀里。就是跟她太太章容容的气质,也在异其趣。他太太能干聪明,知性与感性并俱,既有都会女郎的明丽从容,双兼有雍容高雅;她却显得漫漫无心,淡中带懒,气韵偏冷。

  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他蹙紧眉。“他到底是哪点好?你这么多年还忘不掉?”

  他又知道什么了?徐爱潘瞅他一眼,淡然说:“你不懂。”一句话就堵死他。她也不知道潘亚瑟哪点好,但她对他实在有种“难言的恋慕”。

  她转头朝着窗外。快速飞逝的街景幻灯片似的让她觉得昏眩,不舒服极了!胀痛的胃腹愈来愈难受,一阵阵的恶心反胃,直教她忍不住。

  “快停车!”她皱眉叫着。

  “怎么了?”徐楚侧过脸,发现她脸色不对,减缓了车速。

  来不及了!车子才停,徐爱潘便哇地吐了出来,吐得满车都是,吐得他亚曼尼西装一身的酸臭。

  “对不起。”她拭掉嘴角的残渣,有些歉然。

  徐楚没说话,也不似在生气,倒好像很无奈地一脸看着她,看得她不知该如何。

  “对不起……”她低下头,又道歉。“我会负责的……”她的意思是说,她会负责赔他的洗衣费、洗车费,以及一组全新的椅套。

  “你怎么负责?”徐楚明知故问,偏要对她为难。

  男人为难女人,有时也是一种手段,做为接近的跳板。

  “你可以把帐单寄给我……”徐爱潘微微皱眉,又一阵恶心反胃涌上来,勉强地忍住。

  “很贵的哦!”徐楚略略扬着笑,仰身靠向她。对自己被吐得一身酸臭,似乎甚不以为意。

  “别靠过来——”她伸手想挡开他,话还来不及说完,哇地结结实实又吐得他满身酸臭。

  “你还好吧?”他看看她,表情看过来更无奈了。

  “对不起……”她更歉然了,把头垂得更低。

  车内弥漫着酸馊味,两个人身上沾着一式的酸腐味。徐楚开了半车窗,送一点空气进来,很言情地轻轻托起她的脸庞,点点深情地注视着她说:

  “你不必道歉。但以后,送你的花可以收下吧?”

  拿了一朵苍蓝色的玫瑰送到她面前。“你要的——蓝色玫瑰我没记错吧?”

  怎么可能!徐爱潘简直不敢相信。看看玫瑰又看看他。那么美的苍蓝色,冷到极点又艳到绝处。

  “怎么可能……”她接过玫瑰,看仔细了,淡淡的香味中夹杂一股颜料味。恍然明白,他竟将纯白的白玫瑰以染料浸染成苍蓝的色调!

  她蓦地抬头;他隐着等着。她没想到他竟做到这样的地步!

  “为什么……”她呐呐的,又低下头。

  “你不是说‘将于茫茫人世中寻访你唯一知己,得之,你幸;不得,你命。’吗?”

  她霍然抬头,紧紧注视着她,无法再将目光移开。

  那一声声,低低的,那般蛊惑。啊!为什么?为什么竟会是他让她这般震撼?

  “相知是求共鸣,不是吗?”他靠近她,注视着她的眼;她宛如受催眠,无法移开眼。他愈靠愈近,扳住她的双肩,轻轻地吻住她额前。

  然后,俯低脸,紧紧注视着她,低低、低低地说:“知心难遇。怎么样?你要不要赌一赌?”

  她迷惑了,无法言语。

  传说中,恶魔与人打定契约时,会在立约人的额前烙下恶魔的印记,再将对方封了印,从此,窃据对方的身心。

  被恶魔封印,灵魂与肉体将会永远属于恶魔,禁闭在他的结界里。

  *  *  *

  “你这两天到底去哪里了,阿潘?那个徐楚找你快找疯了!”将近午夜十二点,徐爱潘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住处。才进门,花佑芬劈头就一串的抱怨。

  “没去哪,只是出去走走。”她回得轻描淡写。一如所有失恋的女子疗伤的旅行,她漫无目的地在外头游荡了两天,觉得累了,身上的钱花光了,才拖着脚步回自己的地方。

  她游荡惯了,花佑芬也习惯她这般“不正常”;平时也一甚在意,各过各的日子。但这回因为那个徐楚,她简直快被电话轰炸得疯掉。

  “徐楚那家伙简直神经病,我都快被他烦死了!”花佑芬咬牙切齿。“他不分白天晚上,一小时一通电话,搞得我神经衰弱。跟他好说歹说,他全都不听!一个小时一通耶!你想想,要我都别睡觉了!”

  像是要回应她的指控,电话很不识时务地又响了。花佑芬摆个“你看吧”的表情,狠狠抓起话筒,恶声恶气地叫着:“喂?”

  跟着白眼一翻,将话筒递给徐爱潘。“喏,找你的,那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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