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姑爷发现……”
“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姑爷不可能发现。”
柳兰芳同白羽低声交谈后,转而扬声对其他人道:“你们收拾收拾,天一亮便回尚书府。
王嬷嬷回尚书府后别跟老夫人多嘴,你只消说姑爷回府,不习惯你们服侍,我另外找了奴仆。”
“知道了。”
一干奴仆退出正厅,收拾东西去了。
“白羽,去灶房前,你先交代墨竹天一亮去找牙婆,买十个机伶可用的丫鬟回来。”
“嗯。”白羽心里很是紧张,她真有些怕。
“药放在哪儿,记得吧?”柳兰芳问。
“记得,一直收在小匣子里。”白羽小声答,但忍不住又劝道:“大小姐,要不要缓缓?姑爷才刚回府……”
“这时府里全是我们的人才好下手,要是等换了新人,就不容易动手了。”柳兰芳否决了,“方才灶房的丫头说了,那贱人每两个时辰需服药一回,五更前药会煎好,你谨慎些,别让人发现动静。”
“奴婢知道。”
白羽福身,走出正厅,往柳兰芳的房去了。
墨竹正守在柳兰芳的房门外,一见她就一脸着急地迎上来,“怎么样了?”
白羽摇摇头,“大小姐让我进房拿点东西。”
“大小姐呢?”墨竹问。
“还在正厅等姑爷。大小姐要你一早去找牙婆,买十个机伶可用的丫鬟回来调教。”
“为何?”
“姑爷要尚书府来的人全部回去。”
墨竹点了点头,她看着暗沉的天色,心也沉沉的,姑爷回来发现了真相,余府恐怕免不了一番闹腾。“白羽,你晓得我始终不赞成这样对待夫人,金陵城里谁不知夫人对姑爷恩重如山……”墨竹叹气。
“你不懂,姑爷同夫人……他们……”
“你虽没说过,但我其实是知道的,可你想仔细些,没有夫人就没有如今的姑爷,以年^龄差距来看,夫人没大姑爷几岁,何况夫人样貌不显老,姑爷心动不过人之常情。
“白羽,你与我不同,早年我被转卖过几户富贵人家,关起门来的奇事见得比你多。姑爷同夫人真算不上什么,你自小跟在大小姐身边,你们走得亲近些,你该劝劝大小姐,把夫人看成姑爷的恩人善待,才可能得到姑爷的心,大户人家的男主子谁没个三妻四妾,不管如何,大小姐是余府当家主母,地位已无法动摇,实在不必与夫人为敌……”
白羽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大小姐又哪能那么容易想开,静默了片刻。
“你劝劝大小姐,现下好好同姑爷认错,事情或有转圆之地。”墨竹苦口婆心劝道。
“晚了……”白羽低喃一句。
“哪里晚了?凡事只要想做,都不嫌晚。夫人是心慈的,要不,姑爷出征前,夫人有的是机会对大少爷说实情。不晚的,你想办法劝劝大小姐吧。”
白羽面色为难,挣扎一会儿道:“你不懂的。我进房拿了东西就走,你去找牙婆时,挑人记得仔细些。”
墨竹隐隐觉得不祥,多问了一句,“你要拿什么?”
“没什么。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白羽……”
白羽没再停留,推门进了房后,立即又关上门。
第11章(1)
将近五更,天色仍未亮,高仪仁迷迷糊糊转醒,看见床榻旁伏着一个人,他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眨眨眼,发现身上被子是新的,极为温暖,房里烧着炭火,桌几上点着一盏烛火……他真的回来了。
“棠骐……”她声音很轻,舍不得抽出被握住的手,举起另一手,碰了碰他发鬓。
轻微的动作扰醒了余棠骐,他坐起来,喜色满面地道:“你总算醒了。”
“你回来了……”她声音沙哑,笑道。
“是,我回来了。”
这时梆子打了五更,门外春绿的声音传来。
“大少爷,夫人的药煎好了。”
“进来。”余棠骐说:“你该喝药了。”
春绿端药进来,见高仪仁转醒,激动又开心。“夫人总算是醒了!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奴婢现在去准备。”
余棠骐坐上床榻,将她扶起,让她半躺在他怀里。
“先喝药吧。”他将药碗端过来。
“不喝,我好几天没下床了,想先沐浴,身上一个味道,好难受……”高仪仁推开他送来的药。
余棠骐没第二句话,将药碗递给春绿,“先搁桌上,等夫人沐浴后再喝。”他知道她有多爱干净,“我让灶房整夜不熄火,就知道你醒来一定想洗沐,水一直帮你热着。”
“奴婢马上准备热水。”春绿飞快出厢房,喊了夏荷一块儿备水。
高仪仁靠在余棠骐怀里,像没事人般和他闲聊道:“这两年身体变差,动不动染风寒,我刚才作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余棠骐眼眶热着,她什么也不对他说,不说受了什么苦、不说这两年吃不饱、穿不暖,过着如同被软禁的生活,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
“我梦到自己死了,边死边哭呢,因为死前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很好笑吧?”
“说什么胡话!你好好的,不会死。”
“你回来了,我就算会死,也不会边哭边死了。”她低低的笑着。
“不许乱说话!”余棠骐微怒。
高仪仁想起什么,挣扎坐直了身。
余棠骐以为她要拿什么,问:“你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好多天下不了床,身上一个味儿,你别靠我太近。”她尴尬地说。
“我不在意。”余棠骐二话不说,又把她揽回怀里,由不得她挣扎。
“可是我在意啊……”她抗议。
“一会儿,我帮你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的。”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成,让春绿夏荷帮我就好……”
“这回我不依你。我让春绿夏荷守在前院,谁也不准进来,没人会知道。你乖,听我的。”余棠骐抱紧了她,“我好想你,还提早十日赶回来,你依我一回。”
高仪仁虚软靠着他,眼眶微热,她何尝不想他,这两年她想最多的就是他!
春绿、夏荷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
“大少爷,热水、干净的衣裳都在浴间备好了。”
“好。你们到院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东院。”余棠骐朝门外道。
“知道了。”两人在门外同声回。
余棠骐拿来大氅,仔细将她裹得紧实,“外头冷,你乖乖躲好,我抱你过去浴间。”
他轻易抱起她,一阵心涩,她轻了太多……
“洗沐完,我让春绿煮些咸粥,一会儿多吃点,你瘦太多了。”
“老是得风寒,没什么胃口。”她轻描淡写道。
他抱着她打开房门,寒风扑来,她往他怀里瑟缩,低语,“好冷……”
“你躲好。”他无奈又宠溺道,这么冷的天,非要沐浴……
“嗯。”她难得乖顺应声,往他怀里靠得更紧。
进了浴间,余棠骐像抱孩子般让她坐在腿上,舀了瓢热水打湿她长发,她楞了下,说:“大氅会弄湿。”
“无妨,天太冷,我帮你把长发洗净了再让你净身,大夫交代别让你再受寒。”
高仪仁安适靠着他,感觉他替油腻的长发打上皂泡,他双手力道不轻不重,按摩她头皮,接着舀水冲掉皂泡,又帮她反复洗了两回,才拿一旁的巾帕帮她把长发拧干大半。
“等洗净了身子,到房里,靠着炭火我帮你把头发烤干。”
“嗯。”终于洗掉长发上的粘腻,她觉得舒服许多。
“我帮你把衣裳脱了。”他低笑道,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