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冬武同姑爷回府,来找她叙话,说姑爷要带他出海剿寇,也许这一去就回不来,他们讲了许久的话,后来被她问出惊天的秘密。
她难以置信,于是仔细跟几个在东院洒扫的老仆妇打听,塞了不少银子,才探听到往常姑爷每日天未亮就让春绿夏荷备早膳送到东院,日日陪夫人用过早膳后才出门上朝。
接着她又四处向余府里的奴仆打探,更加确定冬武的话无误,她昨晚才禀了大小姐。
她晓得大小姐不肯相信,她刚听到时也不想相信,这么可怕又龌龊的事,谁能想得到?
夫人跟姑爷竟然……太可怕了……那是乱伦啊!
大小姐嫁入余府后,姑爷却说等大小姐能完全掌家、理帐,才愿意同大小姐圆房,大小姐不懂,这人口简单的余府,有什么需要管的?往来的也非高门大户,需要注意什么往来呢?
至于理帐,帐本自有帐房管着,又哪里需要她?便不愿意亲手打理这些,谁知大小姐每每同姑爷这么说,姑爷总是冷冷望着大小姐,不言不语,冷待了大小姐两年多。
半月前姑爷与夫人省亲回府后,姑爷终于同大小姐圆房,可好光景也才一日,那日后姑爷不再进大小姐的房。
她一直想不通,姑爷怎狠得下心冷待大小姐!论才情样貌,她敢说整座金陵城找不到比大小姐更好的姑娘,何况论家世,大小姐可是当今吏部尚书嫡长女,以老爷在朝堂上的势力,多少人巴不得攀上亲事,当初来柳家求亲的媒人婆多到可以踏破柳家大门门槛!
若非大小姐死心塌地喜欢上了姑爷,大小姐也不会低嫁进余家。
而现在她终于懂了,掌家理帐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实在太恶心人了……
“大小姐,要不要奴婢回去一趟跟老爷说说这事儿?”白羽声音极轻地说。
“不成!这事若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还有他的前途也毁了!所以绝对不能让爹知道。爹十分看重他,
爹说过他将来成就的必定超越自己,让我好好抓住他的心,你忘了吗?”
“奴婢没忘,可是姑爷他……”
“这事我会解决!他不在府上的日子可长了,惩治贱人的方法多得是!”柳兰芳恨道。
“大小姐打算如何?”
“先让贱人吃几天冷食,这都快开春了,炭火也别往东院送,她既然怕冷,就让她好好怕着。”她唇边露出残虐微笑。若不是为棠骐的前途着想,那低贱的女人是不用活了!
“可等姑爷回府知道了……”白羽迟疑。
“姑爷练兵回来时自然让她用好吃好,她若要告状,我自有说法,这几日把东院的余府旧奴换一批我信得过的,明白我意思吗?你直接回尚书府一趟,让我娘拨二十个仆婢过来,要伶俐好使口风紧的,这两日把府里的仆婢全换了。”
“林总管那边怎么说?”白羽问。
“林平那边由我去跟他说。”
“奴婢现在就回尚书府。”白羽福身道。
“快去快回。”柳兰芳满怀愤恨,等不及想让高仪仁受罪。
第9章(2)
很快的,五日过去。
春绿神色惶然地跪在高仪仁面前,声音颤抖,眼眶通红。
“夫人,管炭的王嬷嬷说近日炭贵,加上快开春了,府里不买炭……”
高仪仁坐在窗边看书,眉眼不抬分毫,平平淡淡反问:“已经五天拿不到炭火,你怎么不死心?日日去问,何苦呢?”
“夫人身子弱受不得冷,虽说快开春了,可天气仍是极寒,奴婢担心夫人受不住。”
高仪仁终于放下书卷,一旁夏荷捧来一杯用手捂了许久的凉水,高仪仁接过来,稍稍啜了一小口,就低咳两声。
“哪里受不住,我没事,倒是你,不必为我三番两次找骂挨受委屈,看人脸色。”
“夫人,奴婢不委屈。”春绿红着眼睛摇头。
“我说别跪了,你跪再久,炭火也不会来啊。”高仪仁才作势要笑,又低咳两声,这烂身体……她不文雅地将双脚窝在椅子上,拢拢覆在身上的毛毯。
“夫人哪里吃过这种苦,为什么不让奴婢找秋阳送信给大少爷?已经五天了,不只拿不到炭火,连热食热水也没有,夫人又坚持要日日擦身,夫人求求您,送信给大少爷吧……奴婢不信炭火贵到余府买不起,连柴薪都没更是荒唐!”春绿气怒。
高仪仁看眼夏荷,低叹一声,对夏荷说:“夏荷,你能否想办法去看看灶房里的厨娘如何煮食?”其实用她破烂的膝盖想也知道,她是被余府的掌家主母对付了。
“那容易,上灶房屋顶等着就能知道。”夏荷说。
夏荷、春绿小时被送进俞家的武馆习武多年,高家曾是风光的世家大族,尽管后来没落,但尚能维持某些传统,嫡长女的贴身丫鬟,都是学了武的练家子。
“去吧。”高仪仁遣退了夏荷,“春绿,站起来说话。”
春绿缓缓起来,夏荷则退出屋子带上房门。
“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高仪仁命令。
“这……”春绿犹豫。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高仪仁笑道:“不是你,就是冬武不小心说漏嘴,把在苏州看到的事……”
“夫人!”春绿扑通跪了下来喊冤,“不是奴婢说的,奴婢知道那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连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夏荷奴婢也没说,奴婢愿意发誓!如果奴婢……”她举手做起誓状,豆大的眼泪滚下来。
高仪仁打断她,“得了,我相信你。若是不信,不会留你在身边。我记不得大病以前的事,可大病醒过来 后,这几年你忠心耿耿照顾我,我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不会说。我只是希望你把知道的事告诉我,别隐瞒了,你就算不说,我大概也猜得出来发生什么事。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我不喜欢这样。”高仪仁心中苦涩。
春绿哽咽地站了起来,低声道:“府里的人全被大少奶奶换了一拨,奴婢现在连林管事的面都见不到。府里的仆婢还没换之前,我隐约听到风声,仆妇们说大少奶奶身边的白羽送钱送得很大方,想打探东院这边的动 静,有人把大少爷每日陪夫人用早膳的事告诉大少奶奶了……另外,白羽跟冬武走得很近,大少奶奶另一个陪嫁丫鬟墨竹,也曾经在俞家武馆习武,我们交情颇好,墨竹说……”春绿支支吾吾的停下来。
“说了什么?你直说无妨。”
“她说冬武把苏州的事告诉白羽了,我们回杭州探亲的情况也全对白羽说了,包括我们在苏州府住了一个月,上哪里玩、住哪家酒楼、回杭州城只待三天等等……
“大少奶奶很生气,怕是要对付夫人,大少奶奶如今把府上的奴仆全换了,现在府里的奴仆,全是大少奶奶从尚书府要过来的,他们只听大少奶奶的。”
高仪仁静了静,声音很轻地对春绿说:“春绿,我做错了,对不对?”
“夫人别这样说……”春绿着急。
“但我确实错了啊。”她自嘲说:“我跟自己养大的孩子行苟且之事,确实是人神共愤呢!”
“夫人别这样说!我其实也想了很久,夫人不过比大少爷大八岁,外头娶年纪大的正妻多得是,像我老家,买来的童养媳个个要比将来的相公大,差个八九岁的也大有人在,夫人又不显老,现在说您与大少爷同年,不认识的人也是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