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什么?性情?心机?脾气?还是……她会不会撒娇讨好?”呵呵呵,需要调查得这么仔细啊,莫离笑得古怪。
卫翔儇实在是太奇怪了,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平常跟块冰似的,一不小心笑两下,怎么看都像在耍心机,这种削铁如泥的匕首男,没事让她去监视弱女子,肯定是喜欢上了。
既然喜欢就扑上去啊,反正是皇后的赏赐,爱啃就啃、爱吞就吞,干么搞这花样假纯情。
她那张脸笑得他胃痛,咬牙,他突然觉得让莫离监视顾绮年是疯子才会做的事,不过错误已经铸成,他只能咬牙和血吞。“所有你能探到的事,我都要知道。”
“行!那……我能玩玩吗?”
玩玩?莫离是何等人物,顾绮年能禁得起她玩?
不过,横了心,他道:“在不伤她性命的情况下,随你。”
“知道了。还有其它事?”
“没有,你退下吧。”
挥挥手,莫离走得很潇洒,没有告退、没有谦卑,没有做为奴婢该有的自觉,就这样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门重新关上,卫翔儇揉揉眉心。
好吧,他承认自己很无聊,不过就是个女人,不过是个奉皇后密旨取自己性命的棋子,她再没机会伤害自己,他乐意的话一剑就能夺取她性命,何必花精神去盯牢她的一举一动?
他真的是……无聊!
已经明白自己无聊了,可他还是不想唤回莫离,改变命令。
摇头、叹气,他搞不懂自己,但是昨晚他梦见小瑀了——一个眼神清澈干净,性情天真良善的女孩。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再梦见她,昨夜……是因为顾绮年再次出现?
萧瑀的爹是商户,一个非常会赚钱的商人,他曾经是戴维国最富有的商人。
萧梓华小时家境贫穷,父母一心要他走仕途,不负长辈所望,他年纪轻轻就考中举人,却发觉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若不昧着良心污钱,月银根本无法维持门面,除非家中有金山银山支持,否则官和匪其实是同义词。
萧梓华毅然决然放下仕途开始经商,短短数年,他的铺子开满戴维王朝,就是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听过他的名号。
他很聪明,理解也没错,但他没想过,官虽穷,但是有权。
官通匪、匪通官,他赚再多的钱也不过是上面的人愿意把钱留在他的口袋里,官字是只有两个口,但真正的大官,一张开血盆大口就能吞掉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产业。
那年边关战事不断,国库左支右绌,户部缺银,皇帝要钱,百官不能不帮着想办法,某位聪明大官想到一个绝妙主意——从谁的口袋抠银子最快?自然是萧梓华这类的富户。
皇上只要钱,哪管官员从哪里弄钱?于是与萧梓华有仇的大官找上门,萧家倒了,萧梓华死了。
麻烦刚上门之际,萧瑀找过他。
那时两人正为他坚持上战场的事赌气,卫翔儇还以为她上门是为着说服自己放弃冒险,因此他不肯见她,决定在打完胜仗后再骄傲地对她说:“看吧,我是不是很有本事?你不需要为我担心。”
谁晓得阴错阳差,他从战场上回来时,萧家倒了,萧瑀出嫁。
他深深后悔,当年为什么不见她一面?在她最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要别过身?
他曾经到齐州,远远地见过萧瑀一面,知道她在做生意,知道当地百姓很尊敬她,知道她的丈夫长进……知道没有自己的保护,她也能过得很好……他歇下心思,然后返京领命,与葛嘉琳成亲。
昨夜他梦见小瑀了。
她圆圆的小脸笑得满眼甜,萧府和靖王府只有一墙之隔,她架着梯子,趴在墙边,举着纸袋笑道:“这是我炒的瓜子,试试。”
“吃饼干吧,吃甜甜、心甜甜,别老是爱皱眉。”
“吃点奶酪,这味道可好了。”
她总喜欢喂他吃东西,她老说:“亏什么也不能亏了肚子。”
她老说:“肚子有货,脑袋不空。”
她老说:“再厉害的人物,都得靠食物撑着……”
她是个天生的吃货,她最大的愿望是当个厨子,喂饱每一张嘴巴。
所以每年岁末,疼爱女儿的萧梓华都会大办宴席,让平日吃不起好东西的穷苦人家连吃三天三夜流水席。
他说:“想喂饱每个人的肚子,不应该当厨子,要当皇帝。”
听见这句豪气万千的话,她不像一般人那样吓得捂住他的嘴巴,而是皱皱鼻子反驳,“这话好听却不实际,从古到今换过多少皇帝,可饿肚子的百姓从来没少过。”
真真是大逆不道啊!可她大逆不道的言语却引得他和大哥深思,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关起门来很认真地研究着,如何让戴维王朝的每个百姓都能吃饱饭。
现在,小瑀还是一样过得好吗?刘铵待她好吗?像她那样聪慧剔透的女子,刘铵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
心里头,瓶瓶罐罐翻倒了,糖醋盐酒全洒在一块儿,酸甜苦辣的味道渍得他心麻。
卫翔儇再次提起笔,没有刻意,只是想着往事,想着想着,他最喜爱的萧瑀跃然纸上。
搓梅子是件辛苦差事,搓得顾绮年腰酸背痛,老半天直不起腰。
忙过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才把梅子给腌好,她捶着腰缓缓起身,像个老太婆似的,好不容易站直,她满意地看着两瓮新梅,再过不久,她就会有好东西替自己微涩的日子添点新滋味。
今天过得相当忙碌,一大早她进入密道、上街,来来回回扛了两篓子日常用品回来,但还是缺不少东西,幸好她在宫里的月俸赏银全数攒下来,再加上出宫时皇后娘娘的赏赐,应该可以过上一段日子。
不过只出不进是危险的,除了节流,她还得想法子开源,但眼前……不急,慢慢来,得先把这一步踏稳了,才能想以后。
买东西是件辛苦活儿,把东西归位摆放整齐后,她为自己做了碗香喷喷的肉燥面,她心知肚明,指望府里的大厨房替自己送饭菜,肯定是不可能了。
无妨,她喜欢下厨,喜欢各种食材在自己手里变成一道道好料理。
吃过饭后,她跑去折腾那两棵结实累累的梅树。
不是她精力充沛,有力气没地方使,实在是她的习惯养成,一时半刻改不了。
没错,习惯,她习惯越心慌就让自己越忙,手忙着,心里才没时间胡思乱想,心不定脑子会乱,脑子一乱……就慌。
真的慌,嘴里喊豁达,脸上装得镇定,可她心慌得厉害。
王爷的厌恶,王妃的态度,陌生的环境,以及昨日在大街上遇见的男子,每个人、每件事都让她慌乱无比,尤其是胸口翻腾的、喧闹的、莫名的情绪……
卫翔儇,一个再陌生不过的男人,却带给她无比的熟悉感,他很冷、他的目光像冰刀,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质教人不敢靠近,可是她竟……贪恋他的温暖?
是不是很奇怪?他没有温暖的,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任何有脑子的女人都该离他远远的,可是即使她不断对自己重复相同样的话,她依旧想靠近他,想靠得再近一点……
顾绮年对自己很无奈,她只能说服自己,把卫翔儇放一放,不看不听不想,因为多思多忧只会多伤,她现在正被幽禁,要是生病可没大夫能救命,补身都来不及怎能再忧思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