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慕容宵尴尬一笑。“该说是死性不改呢?抑或真是人生到头须尽欢……根据我派去跟踪的人回报,他一出了紫阳门,就直朝白城的花街去了,现下正醉卧在他老相好的温柔乡中呢。”
闻言,朱香琦的面皮不禁抽了几抽,忍不住抬手摩挲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那个淫荡成性的家伙,到了这等关头竟还有心在这事上……老天当真无眼,怎不干脆让他得病死一死算了,省得浪费她的时间!
百花阁,白城中规模数一数二的青楼妓院,当家花魁白荷,以艳冠四方的美貌成了镇阁之尊,脾气之大、个性之拗是众所皆知,连握有大权、能够随意支使姑娘们的鸨嬷嬷都不敢随意忤逆她的意思。
至今为止,能得她首肯、入得了她顶阁之门的寻芳客屈指可数,大有来头者有,没没无闻的无名小卒亦有,可要见不见,全凭她的心情,没人勉强得了她。
兴许是白荷姑娘今日心情甚加,甫开门迎进的第一位熟客就得到了她的青睐,今夜白荷只迎此客,其他人只能远远望门兴叹了。
上好紫檀制成的门面,雕镂著几朵清美秀气的荷花,兼以镶上金边,展现出门后之主的高贵身价。
在这样一扇造价不菲的门扉前,伫立著一道纤丽的黑色身影。
只见凌蝶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波澜不兴,尽责地守在门前。
而在门扇的另一边,一名美艳绝伦的女子慵懒地斜卧在锦榻上,轻薄的淡绿色绸衣勾勒出那诱人的妸娜身段,一双水灵的媚眼,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看盘坐在她眼前的男子。
距离她几步外的唐炽,正依从她的指示行气运功,将之前习得的内功心法从头演练一遍,只见阵阵阴寒之气自他肤表逸散而出,化作袅袅白雾将他包围其中。
直至收功回气调息,寒气渐散,他这才缓缓睁眼望向她。
“看来你练得差不多了。”白荷随手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情欲小说,一把撕开外层伪制的封面,露出它百花心法秘泛的原貌。
“毕竟你的资质本就不错,若不是你坚持要留住阳刚之气,早就能随我入百花宫继续深造了。”媚眼惋惜一勾。“真是的,何必那么看不开呢?其实当女人真的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困难啊。”
唐炽眼角微微抽搐几下。
“不必了。”直截了当地拒绝。
“唉,你再这样坚持下去,我可真要同情小蝶儿了。”带笑的眼朝不远处的紧闭门扉瞟去。
没人料想得到,这门庭若市的百花阁背后的主事者,正是江却上赫赫有名的百花宫;而艳名远播的花魁白荷,正是那低调不曾露面的百花宫宫主。
这百花宫亦是以研毒为主的门派,尤其是针对花草植物间的相生相克,虽然毒艺成就尚没能超越紫阳门,但在众多毒派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百花宫的另一个特点是一一所有成员从上到下,清一色是女性。
当年被下令禁止习武的唐炽,因缘际会遇上了白荷;而在利益一致的关系下,两人达成共识:唐炽以百花宫尚想已久的赤阳作为代价,由白荷传他功夫,助他夺取掌门之位。
人体气调运行,女属阴柔,男属阳刚,是天地不变法则;而百花宫的招式练的是女阴之气,本不适合男性修练,可唐炽正需要这女属阴气助他驾驭赤阳的毒性,故全然不听白荷劝阻,执意学习,白荷在无可奈何下,只好同意授他心法,让他得以在阳体之下逆行生阴。
只是这样一来,必会打乱他内调的气体运行,体内日渐积聚的阴气,亦会从体质根底产生干扰,严重时甚至会导致性别重置。
唐炽欲蓄积体内阴气为自己掌控,却又不愿逆生为女,为了不让体内阴阳失衡、不让寒阴压过炙阳,在寒气据体之前必得固阳。
固阳,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情欲。
欲念一动,阳气便生。
所以,他就这么顺势养成了收罗淫药魅蛊的习惯,甚至埋首于提振雄风的药理研究,用以巩固体内的阳气不致溃散。
而知道真相的凌蝶,则理所当然地沦为他试药的实验体,也顺理成章成了他欲望发泄的对象。
“要应付你的无度需索,她也真够辛苦的了,难道你就没想过多收几个人替她分劳吗?”
“人多口杂,难保不会出岔子,让那头老狐狸听了去。”唐炽冷哼。
他表面上低调不生事,安分做个闲散之人,就是为了不让唐竞天察觉自己私下修练的异功。
只要有朝一日让他将赤阳拿到手,他必要那头老狐狸尝尝阴沟里翻船的滋味。
“说到你家那头老狐狸……”白荷姿态优雅地自一旁的果盘中拈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边嚼边道:“听说你被赶出家门、强逼著到北境山巅走一遭?”
“消息传得还真快啊。”真是坏事传千里。
“呵,姑娘我的管道虽没双龙堂齐全,可也算是搬得上台面了,要不给你的那些消息从哪儿来呢?”下一瞬,白荷神色倏凛。“话说回来,这眠绯冢方圆十里内均是毒香遍布,若要硬闯,没有厚实的内力根本无从抵御,更遑论你体内阴阳相克,光是要维持平衡就内耗甚重,还能怎么成事啊?”
“宫主见过那花妖?”
白荷轻叹。“去过,可惜没见著,光是那山路上满布的浓香就已教我受不了,只能功亏一篑。”
想她对钻研花草之毒情有独钟,听到那花妖的传闻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白跑这一遭,就连本宫主都得休上十天半个月调养生息,何况是你这半调子,若你去了,简直跟玩命没两样啊。”白荷忧心道。
相较于她的担忧,唐炽倒是显得无谓。“倘若我执意前去呢?”
白荷媚眼倏眯。“你真不怕死?”
“这个问题,大概得等死到临头才会知晓答案吧。”唐炽耸耸肩。
第4章(2)
无言抿唇,白荷的目光忽地朝旁瞟去。“所以,那只小蝶儿也要一起去罗?”
顿了顿,唐炽神色不甚自在道:“她若要跟,我也不反对。”
见状,白荷不禁掩嘴嗤笑。“说得跟什么一样,离不开的明明是你啊。”
唐炽暗恼地瞪了她一眼。
“不过,要让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陪著你一块儿去送死,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把她留在这里,你自个儿上路如何?本宫主会代你好好疼爱她的。”
“宫主何不直接问她本人的意思呢?”语调略冷。
白荷直视著他,唇角玩味地撩起。
“那么,要招她进门来当面问问吗?”
一抹阴霾掠过唐炽眼底,周遭的气氛顿显僵凝。
白荷这话问得故意,他知道,却不知该从何反驳起……
每每前来百花阁面见她,他总是差凌蝶独守在那扇镶金的紫惶门外,不让她踏进门一步。
理由……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有种莫名的坚持,心里认为这里毕竟是白荷的房,充斥著太多太过的情欲薰香,他不愿凌蝶沾染上,怕是会污了什么……
少顷,只听唐炽略带咬牙道:“除了跟著本少主,她哪儿都不去。”这答案她该满意了吧?
可惜白荷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真有这么死心塌地?明明本宫主大费周章替你打听来的锁情蛊也没见你使用,当真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有自信?”
闻言,唐炽不由得紧抿著唇,面色微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