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欠了他的……李亚男,边在心里埋怨,一边开始准备缝合工具,她屋里摆了烧酒是为了蒸馏花露水,没想到花露水还没用上,他的伤口倒是先用上了。
“你放手去做,我相信你。”孙子逸眼也不眨的凝视着她,看得她芙蓉似的娇颜渐渐染上酡红。
“孙子逸,你给我好好地活着,你要是敢死了,我绝对铙不了你!”他怎么这么可恶,无时无刻都记得撩拨她的心。
随着一日日的相处,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还剩下多少她未去细数,但人非草木,岂会感受不到他对她的好,那积怨已久的阴霾一点一滴被侵蚀掉,滴水穿石般的出现一个洞,慢慢扩散,终至石穿水漏,渐露曙光。
她对他没有恨,有的是深深的埋怨,可是他几次的遇险,徘徊在生死关头,让她再大的怨气也逐渐淡化了,没有什么事比活着更重要。
她虽然很会记恨,但也相当念旧,她想起他往日对她的呵护,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以及他事事以她为先,护在她身前的瘦小身躯,他其实很正直,爱打抱不平,有股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侠气。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遭到退婚的是她叔叔,她也会气愤难平。
淡淡的泪光流转着,映着李亚男泛红的眼眶。
见状,孙子逸咧嘴一笑,眼中有着浓浓情意。“还没娶到你,我哪舍得死。”
“贫嘴!”李亚男杏目一横,但不像以往被他逗弄时那么恼怒,她现在一心研究他的伤口要怎么缝,从哪里下针。
因为快入冬了,到了夜里会有些寒意,轻雾会在她入睡前点一盆炭火放在床头下,驱驱屋内的寒气,里头的银霜炭能烧上大半夜,她便用未熄的炭盆煮开两碗茶水,等水滚沸后放入针和线,先做一次杀菌消毒,避免伤口感染。
然后正式上场了。
她将整瓶烧酒往他的伤口淋去,灭菌的同时也有清洗的作用,接着她开始替他缝伤口。
“嘶!”孙子逸的身子因为剧痛而倏地绷紧,脸色比刚才还要透白,额头的汗不住冒出。
“忍着,你以为在绣花吗?是缝你的肉,只要你没死透,都会痛到想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以身涉险。
孙子逸是面朝里屋,手里捧着巴掌大的夜明珠,珠光只照亮他身前的方寸地,透不到外头,外面巡夜的家丁没察觉到异样,根本没发现小姐屋子里有男人。
唯有警觉性较高的轻寒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略有不安的起身查探,无意间听见小姐屋子里有其他人的声音,她从门缝偷看,看到有些熟悉的背影,再瞧见小姐面对熟人那种爱之深、责之切的悍然神情,她悄悄的退了出去,守在屋外。
“我……嗯!还忍得住……小小,轻点,你确定你是在救我,而不是在折磨我?”他的肉不是绣布,瞧她缝得手不抖、指不颤,行云流水,不知情的人还当她做过上百回。
“安静,不要吵我,我现在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要是缝歪了,别怪我在你胸口留下一条蜈蚣。”她真的很慌乱,人都僵硬得笑不出来,表面上的平静是装的,唬唬人可以,但骗不了自己。
痛得皮肉抽紧的孙子逸仍笑得轻柔,眼中的纵容只为一人。“就算是歪七扭八的缝线,只要是你缝的,我都觉得像绣花一样好看,一辈子留在我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嫌我的绣工差?”李亚男的声音没有以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多了一丝女子的柔媚。
闻言,他轻笑,眼底的情意更浓。“世上再也没有比我的小小更好的女子,得之,我幸。”
“呸!你还真敢想,我娘最近忙着大哥的婚事,等她一得空,我家的赘婿人选定会排到你家门口,你想报名还没位置下脚。”冲着李家的财产,稍有心思的男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我直接收买你娘,如何?从前她说过我是她最满意的小女婿。”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他从头到脚没一处不好,完美得像为她女儿量身打造,她喜得逢人便介绍“这是我女婿”。
李家人是真心接纳他,不因他年纪小而有所排挤,若非他自己搞砸了,李家上下一致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从前是从前,小时候是可爱,长大了是可憎,没听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吗?没关系,别沮丧,你虽然差了一点,但还是有人要,只要你不始乱终弃。”李亚男趁机取笑他的烂桃花。
郑眉真为了嫁给心爱的男子为妻,还真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连找个男人来破身让自己怀孕这种事居然也敢做,她一得知有孕的消息不是惊慌,而是惊喜的掩口大笑。
孙家大姑奶奶也是势利又糊涂,一听见女儿怀了“表哥”的孩子,她也不问是哪个表哥,直接认定她心目中的女婿人选孙子逸,二话不说带着女儿回娘家哭诉。
若是只有她哥哥、嫂子,或许看在自家的妹妹分上,这件事就成了,可是已经接手家中药材生意的长子不是好糊弄的,这些年在外面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行事雷厉风行,不讲情面,谁犯在他手上,不问对错,先予以重罚。
孙大姑奶奶母女在他面前是讨不到便宜的,反而遭到羞辱,他那狠厉的一脚踢,郑眉真当场落胎,家丑不可外扬,让自家的坐堂大夫前来诊治,这一诊就诊出大问题。
郑眉真腹中的胎儿约月余,那段时间孙子逸不在桐城,他南下江南收购药材,大约过了半个月才回城。
很明显的,孩子不是他的,这个栽赃手法太拙劣,把孙老爷、孙夫人气得青筋直浮,直接将两个生事的母女赶出去。
所谓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又是孙子逸教人放出的消息,不到一日光景,这件见不得人的丑事便传遍桐城的每个角落,郑眉真小产还没坐小月子就被郑家人送到家庙思过,能回来的可能性极低。
孙子逸不费吹灰之力打赢这一仗,但他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以郑眉真的无脑,她是想不出如此阴损的主意,肯定背后有人教她,而且不用查也知道是何人所为,他却暂时动不了那人,只能默许那条潜伏暗处的蛇继续蠢动。
“小小,落井下石不厚道。”一提到这件破事,孙子逸心里还堵得慌,这一招虽不高明,但足够恶心人,让他三天食而无味,只想作呕。
“我是羡慕你桃花朵朵开,人在家中坐,就有貌美女子送上门,还有现成的爹好做,得一附一不吃亏。”天大的好处都被他拾了,还有什么不满意,别人想捡还捡不到。
“桃花一朵就好,开在李家花圃,等我去采撷。”这朵花莹润娇白,肤若凝脂,迎风盛放在骄阳下。
“别动手动脚,李家的花不让摘,剩最后一针了,打个结就成。”
第一次做医护工作的李亚男将线打了个死结,再用烧酒泡过的剪子剪断多余的线头,她左右看看,对于成果还算满意,一条细细的缝线,没有出现蜈蚣脚,针脚十分细密,只要不要有过于激烈的动作,伤口就不会裂开,如无意外,半个月就能拆线。确定应该没问题之后,她重重吁了一口气,扬起玉白手臂抹去额上、脸上的薄汗。“你不问吗?”身子一能移动,孙子逸就不安分了,空着的那只手揽住她的小蛮腰,不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