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奇大人!」
宗奇不知开口要说什么,萧淑妃和内相差喀巴倏然出现在「水轩阁」。
「参见娘娘、内相大人。」宗奇沉着冷静,冷颜上看不出有任何惊吓意外的痕迹。
萧淑妃第一眼就让我惊艳,我以为她气质好,然而,她一直对我有着很深的敌意。
「宗奇大人,」萧淑妃直向着宗奇,并不理会我。「桂妃和伊麻来找过你了?」
「回娘娘,桂妃娘娘和伊麻大人正巧经过,问候了宗奇几句。」
「你答应她了?」萧淑妃单刀直入,一下子就切入正题,毫不理会宗奇掩饰推诿的语词。
宗奇敛容,语气仍不急不徐。
「恕宗奇愚味,无法领略娘娘的意思。」他说。
「宗奇大人,」内相达喀巴豪发言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大人是王爷最信任的大臣,桂妃娘娘和伊麻大人势必想尽办法拉拢大人。宗奇大人,娘娘和我想知道,大人究竟是站在那一边?」
我看着他们,懂了。难怪今天「水轩阁」会这么热闹,萧淑妃和桂妃刚好都兴致那么好,也都凑巧来到「水轩阁」──两派人马为了争取宗奇的拥护,无不竭尽所能拉拢宗奇,那么刚刚桂妃锻羽而归!萧淑妃呢?宗奇支持她的吧?!
「达喀巴大人,」宗奇挑明了说:「宗奇只是一名卫士总管,无意介入两宫和两相府的争斗。」
「很好!」萧淑妃如粉青了脸。「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答应了桂妃没了有?」
「娘娘,」宗奇还是那样不愠不火、不急不徐。「宗奇说过了,无意介入娘娘和西宫、内相大人和外相大人之间的争斗。」
「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相信你──」她猛然回头,发上金步摇一阵抖颤,美丽极了。「看来是你大获全胜了,银舞公主,可是你别得意,记住!怎么来的,就会怎么去,希望你王妃的宝座能坐得很安稳──」
「娘娘──」宗奇出声制止萧淑妃再往下讲下去。
「怎么?连你也──」萧淑妃凄然一笑。「宗将藩原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是我自己倾慕他的气概执意嫁过来的,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他依然不肯正眼瞧我,他……」
「娘娘……」达喀巴似乎也黯然了。
萧淑妃蓦然转身离去,哽咽的语声,卡住了,消失在喉咙中。
这场景,我能说什么?罪过── 「公主!」宗奇再一次唤回我失神的灵魂。
「公主,」他说:「恕宗奇冒昧直言,你为什么要拒绝王爷的册封?」
「你想知道?」我直视他的眼睛,岂料他回低了头。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停下脚步,从一旁水流中,取出一杯酒,转身递给他。「我先问你,我为什么──有什么理由,我要接受宗将藩的册封?」
他接过酒觞,一饮而尽。
「王爷他……深爱着公主。」他将话轻轻吐出来。
「爱?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的……」
我哑然一笑,从他手中取回酒杯,放回水流中,又取出了另一杯酒觞。
「告诉你也无妨,宗奇,」我看着遥远的地方。「我不是属于这时代的人,天地变化出了差错,我才会错入这个时空!我想回去,我好想回去。这儿本就不该是我存在的地方。」我收回目光,缓缓喝下手中的酒汁,放觞杯同水流,看着它随涓流浮晃而远去。「一旦接受册封,我就必须和宗将藩成为一世的夫妻,奉献一切──不!我不能答应宗将藩的要求。宗奇,我有我的憧憬。我一直希望在我最美丽的时候,将我最纯净的身心,献给命运中注定和我相遇最爱的那个人,可是,宗将藩不是那个人,他没有等待,他已经和别的女子发生过故事,有过曾经──你看他后宫佳丽三千,每次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和那些美丽的嫔妃有过什么约定盟誓,或者什么花前月下的甜蜜,我的心就忍不住抽痛!我并不是他唯一的缠绵,不是,我不是──宗奇,我不要这样,你明白了吗?我不要这样──」
「公主……」
「宗奇!」我急切地握住他的手。「你能帮我吗?我想回去,我好想回去,求求你,帮帮我吧!」
「公主……」他想缩回手,我紧握着不放。
「求求你,宗奇,只有你才能帮我,求求你……」
「不!我不能!」他用力挣脱了我的手,背过身。
「宗奇──」
「别再说了!」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软弱,我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孤立无助,他转回身子,恢复平素的冷酷说:「公主,你是属于王爷的,上天既然注定你们做一世的夫妻,就注定你要成为他的人。别再胡思乱想,王爷是你命运中注定的那个人,从今以后,你会是他唯一的宠爱。」
「不!他不是!」我对他大吼。他怎么会和严奇说一样的话!上天真的注定好我和宗将藩成为一世夫妻吗?
不!不!
「公主……」
「不!他不是!」我仍然喃喃自语。
不!他不是……我恨啊!为什么我不是他生命中唯一有过、存在的缠绵……
第十四章
宗将藩东巡回来一个月后,突然下令将官府所有妃嫔、宫女送还同原籍,香儿哭着求我不要让她被送回去,我不敢做任何承诺。
这件事在朝廷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内相达喀巴上奏说:「王爷,此事冒然不得,得从长计议,将妃嫔全遣送回原籍,内宫无人主持,有违本源大统,请王爷再深思。」
「内相大人说的没错!」外相伊麻附和说:「启奏王爷,遣送妃嫔同原籍是何等大事,更何况,这牵涉到随青源和诸邻各国的和睦。再说内官无妃嫔住持,于法有违,王爷圣明,别听信妖言,坏了祖先的礼法。」
伊麻含沙射影,故意瞄了我一眼,在场朝臣皆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觉得身体僵硬得仿若不是自己的。
我不知道宗将藩为何要遣送所有的妃嫔,也不明白他带我上朝的用意。坐在这里,坐在宗将藩的座旁,千百道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我觉得像是被探照灯捕获住的标的,无所遁形。
宗将藩懒懒地倚着把手,一只手撑着脸庞,另一只手手指不耐地敲着另一边的把手。
「还有谁有意见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没有人再敢有意见,宗奇却突然自阶下出列,朗声说:「王爷,宗奇以为王爷可以不必将所有宫女遣送出官府,伊麻大人说得对,内宫无人住守,不但有违礼法,也有违实际需要。」
「哦?那你以为该如何?」
「回王爷,」宗奇说:「臣以为可将届龄的妃嫔返送回原籍,任其自由婚嫁,但如有自愿留在官府,担负内宫管理、清洒的责任,臣以为并无不可。」
「嗯……」宗将藩沉吟了半晌,突然转首柔声对我说:「你觉得呢?」
我措手不及,不防他这一问,愣了一下。
「宗……王爷,这是何等的大事,你怎么可以问我?」
他俯身在我耳旁低语的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然后他正身,充满威严的说:「好,宗奇,就依你所言行事,传令下去。」
「王爷。」内外相急促地呼叫一声。
「敢问王爷──」伊麻高声盖过内相的声音:「臣斗胆,敢问王爷,银妃也在遣送的妃嫔行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