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手──」我必须拚命抵抗,才能稍微阻挡他那失控的激动。
「我等了好久,我要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妃子,留在我身边……」他完全失控了。
「启禀王爷!」卫士将的声音,降低了宗将藩体内燃烧的热度。他脱下银袍,围罩住我。
「进来吧!」
卫士将看到殿内的情形,微微一愣,接着就说:「王爷,上王和定威将军已来到此地,现御驾在北郊行宫,派人来请王爷前往会晤。」
「他也来了?」宗将藩恢复了那种冷漠的王者之风,威凛不可轻犯。「卫士将呢?」
「在前殿待命。」
「好,传令下去,左右两军在府中待命,卫士将领守;上军按兵不动;中军散处戒备,后翼军随我前往北郊,卫士将护驾同往。派人看好银舞公主,不准任何人接近『云舞殿』。」
「是。」
卫士将退至殿外等候,宗将藩走到我身边,一反先前的激动热情,冷冷扫我一眼说:「我马上回来。」
这个双重性格的家伙!不过这样最好,冷漠是最好的距离,距离越远,我觉得越安全。
我起身四处巡游探看,好几次险些被银袍绊倒。宗将藩身形高大,这银袍穿在我身上,松垮垮的,一点威风都显现不出来。
「云舞殿」的装饰不仅瑰丽灿耀,更有种出尘的味道。没什么多余的雕花奇宝,也迥异于一般宫殿的金碧辉煌,全由布幔和天青云白揉色而成,殿顶镶嵌无数的夜明光珠,像煞了满天繁点星辰,瑰丽无比。置身其中,如入云府仙乡。
我觉得又饥又渴,走到殿门口,两只长枪「碰」一声,交叠成叉,挡在我的而前。
「萧淑妃驾到……」
那声音拖得好长,好像有什么贵夫人驾临了!我忘了自己是被监禁的囚犯,倚在殿门边,好奇的东瞧西望。
远远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艳光照人的美人徐徐而来。那人真是美极了,云鬓花颜金步摇。肤如凝脂,纤纤细腰。眼波稍一流转,便媚态横生,却又质清色纯,一旁粉黛全失了颜色。
她来到「云舞殿」前,一旁卫士见着了她,全都跪下请安。
「起来吧!」美人微一颔首,艳容生姿,不可仰视。
「娘娘万安!」卫士将不知打那儿冒出来,他并不像其它卫士一样跪拜请安,他只是略弯了身子,揖拜行礼。
「宗奇!王爷呢?是不是在『云舞殿』里?」萧淑妃对卫士将完全没什么好脸色,美丽的脸庞上透露着一份冷淡。
我觉得很奇怪,一头雾水。是不是历史课本上那些王朝典章制度我全给背错了?我实在不知道有那个朝代,藩王可以僭越帝权,立后封妃。那不是皇帝才有的尊荣吗?这个什么萧淑妃的,看她那架势气焰,分明是一派帝皇后宫官妃嫔凌人的傲慢。真不知这宗将府里,这样的「妃嫔」还有多少!还有,贵妃以外那些个什么嫔宠、昭仪、捷妤、美人、才人的,也不知卧龙藏虎了多少!看来这个时代很混乱,不是我联考历史三十八分的人可以厘清的,当然也完全不同于史书上写的那等礼法体制严定分明的朝季!王爷之宠便可封妃封后,真不知那帝王之爱该赐封些什么?难不成是「后尊」、「妃魁」之般──荒唐!越想越离谱了!我甩甩头,轻声笑自己蠢,萧淑妃眼皮略抬扫见我,立刻问道:「就是她吗?王爷连日来在搜捕的人,就──她到底是谁?身上怎么穿着王爷的银袍?」
萧淑妃起先轻蔑不屑的语气,在看清我身上穿的是宗将藩的银袍后,转为惊讶愤怒而气急败坏起来。
「启禀娘娘,」卫士将依然用他那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回说:「属下只是奉命看管银舞公主,王爷并没有进一步的令谕指示。」
「哦!你不知道?很好──」萧淑妃冷笑几声。「叫她过来,我有话问她。」
「娘娘明鉴,王爷有令,不准任何人接近『云舞殿』。」
「放肆!」萧淑妃大怒。「你的意思是连我也不能到这里?你要赶我走?」
「属下不敢。」卫士将嘴里说不敢,可还是那副冷漠透的态度。
「不敢!哼!」萧淑妃冷哼了一声。「如果我偏要叫她过来呢?你想拿我怎么样?」
「娘娘还是请回吧!否则王爷怪罪下来,非但宗奇担待不起,对娘娘也没有好处!」
「你──哼!」
萧淑妃花容变色,怒颜形于眉目,狠狠再扫我一眼,拂袖而去。
「送娘娘!」
卫士将以不变应万变,气走了萧淑妃,我在一旁觉得像是看电视剧一般,那么刺激,临场感十足。刚刚那种剑弩拔张的情形,简直紧张,令人兴奋到了极点!这样剧情张力,这么强的节奏起伏,放到八点档,收视率准傲睨群雄, 「银舞公主!」
卫士将唤声,冰醒我的幻想,我一呆,烦躁了起来。老天爷!我到底在想什么!竟忘了自己也陷身在这出荒谬的剧集中。
呆醒了,饥渴的感觉全都回兜回来,我离开门柱,坐在门槛上。
这个举动让众卫士傻了眼。我不理他们的大惊小怪,抬头对卫士将说:「宗奇大人?」
「是的。公主有什么吩咐?」卫士将恭敬的回答,不过那语气,跟他的主子一样,生冷得像从冰缝里硬挤出来。
「我不是什么见鬼的银……算了!」我摇摇头,懒得再多费唇舌。「宗奇大人,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一些水和食物,还有,请帮我带些针线。」
老是穿着这银袍也不是办法,屡屡害我差点跌倒!把衬衫缝凑起来,我想还是可以穿的。
「公主请称呼我宗奇即可,请公主稍待,我马上命人端上膳食。」
卫士将大声吩咐备膳,招来一名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又对我说了一次:「请公主稍待。」
我笑笑的,说:「谢谢。」
他似乎受了震动,身形微微一晃。
我左顾右盼,百无聊赖。这宗将藩府,名称上虽只是个藩王府,事实上看来,和王官内院差不多。五代十国大都只是各小国彼此牵制消长的存在,各自拥兵自重,划地为王。甭说什么天高皇帝远,赵匡胤也不晓得还躲在谁的肚胎中,就连春秋战国时代的尊周天子为诸王之类那等形式上的共主也不见一个。大家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关起门来,每个人都是皇帝,反正有百姓可以管就好了,至于正名不正名的,就不太紧要了。
大概是这样,要不然上清国皇帝既为上王尊将藩,宗将藩身为他的臣弟,封爵藩王,卫士将在告诉他上王驾临时,他的反应不该那么平淡,无动于衷。那是一种极其疏冷,不以为然的冷淡。就连严奇、宗奇一辈子竭诚效忠的,也是宗将藩。至于府中嫔妃这些僭越帝权的封号,奢华的排场,森严的兵力,都只说明了一件事:随青源名义上虽是上清一处封邑,实际上根本是拥兵自重的强国!那有封邑比王畿还大的!?而且,上王一族无不想获得银舞公主,照理来讲,宗将藩既有所获,自当呈献上王,可是宗将藩根本不把上王的令谕当一回事,无视上王威权的存在。我想我的猜测大概准确,上王只是名义上的共主,或者比共主还不如──也或许是上清境内三王各自拥有相当的国力,各自拥兵自重,自成一王,谁也管不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