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不客气!咱们谁跟谁啊!”英王厚脸皮道。
第5章(2)
柳寄悠一边跟他斗嘴,一边忙着手上的工作,不管是制作花露还是花酿,工序都是繁琐的,而且各个步骤的要求都很高,轻忽不得。
英王抱臂在一旁看了好一会,摇摇头道:“这样细致的活儿,我真干不来。亏你有这样的耐心,不嫌烦吗?”
“不嫌。心情到了,做起来就很愉快。过日子就该做些让自己愉快的事,就算目前只能枯待在这一方小天地,无法随意出门走动,也该有个恰当的活法。”
“也是。”身不由己时,就得看开点。她这点心性很是令人欣赏。“不过这种地方你还是别多待了。你这样的性子,老闷在这方寸地儿,哪儿也去不了,早晚逼疯你。所以最好还是如你所愿地过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悠闲生活吧。”
“承您吉言,也多亏您帮忙了。”她真心感谣。
“没事儿,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英王道,坐在一旁看她们主仆三人忙,也不去添乱,就看着。
很快就可以出宫了,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自那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她除了在前三日心中暗自揣揣忐忑外,后来也就放下了,有些自嘲地对自己道:就你这姿色,难道还敢有什么想望吗?
如果她对他竟是有想望的,那么,先前坚拒当他后宫的女人,把他气走,就显得太过矫情了,像是在欲擒故纵似。
后来几天,当她忍不住想起他时,最后都会自省,并确定自己虽然被他乱了心思,意志却没有改变——她还是想出宫、想远离他,是真的希望再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真好,她的心意没变,她的心还是自己的……
龙天连没有察觉她的心不在焉,迳自笑道:“上回谈完后,虽然我还是觉得一个女人总该有个归宿,但既然你不愿意,想着还是依你的意思好了。既然你无意婚配,本王也不该勉强。只不过,我会帮你留意不错的男人,要是哪天你改变心意了,知会我一下,我介绍你们相看相看。”
“谢谢您的谅解。”至于改变心意?哼,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还是要一再强调一你对婚事的抗拒简直可以说是牛心左性不合常理。日后有得你后悔的。”
“那就且看日后吧。”也不在这方面与他强嘴。这种争论没有意义,谁也不想听从谁,还是说些正经的吧。“安排我出宫之后,就送我回家吗?”龙天连摇头。
“先不送你回家。你才刚进宫没多久就回家,风评肯定不好,所以你出宫一事,最好是悄悄地不引人注意。我打算安排你先到我在京城北郊的庄子住一阵子,我会叫燕虹一她是个女卫,武功很好,地头很熟,领你们由洪德门出去。到时看你是想在那边一直住下去,还是偷偷离京四处看看都成。若你想出门走走,就知会我一声,我会派人一路护送。”
这样的安排真是太贴心了,这个恩情欠大了!柳寄悠看向英王,感激道:“真是有劳您了!”不管她对皇家的人有多少不佳观感,至少,对于能结识英王这样豪爽的人,她真是觉得太幸运了。
英王忍不住叹道:“原本我还认为皇兄会欣赏你这种聪慧女子,偏偏他对容貌太过重视。容貌这关没通过,其它都没戏,什么才华内涵气质的,再好他也看不到。既然你俩没缘,这皇宫再待也没意思了。”
“可不是吗!想要皇上看上我这样的姿色,不啻异想天开。”谁都知道当今圣上是个爱美胜过一切的人,一般美得普通的,还没自信往他身边凑呢。
“算了,别提他了。本王想着,待皇兄回京,我卸下监国一职之后,就要回北边去了。到时若你不嫌弃北地风沙烈日吃住粗糙的话,我就带你一览大漠风光。我瞧你搜集了不少边塞诗词,想是感兴趣的:既然感兴趣,就该趁自由身时,真正去体验一番。如何?”
柳寄悠眼暗一亮,向来沉静的声音不自觉高扬了起来,很是雀跃。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咱们先一言为定!”
龙天连豪爽大笑。
“好!一言为定!到时让你饱览北地风光,然后再让你瞧瞧与帝京截然不同的北地男儿。帝京这些簪花涂粉、打扮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你看不上,那么我想,也许你的姻缘不在这儿呢,反而是那些豪迈的铁血军人才能让你有好感,你到时好好看看,比较一下,别错过了属于你的姻缘。”不管怎么说,英王就是想看柳寄悠这样的女子,最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所以作媒之心不死。
英王对于他认定的朋友一向推心置腹,热心到有些多事了:所以说,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朋友,欣赏优点,自也得包容缺点,唉。
柳寄悠失笑道:“真没见过如您这样不像样的王爷!”
“这有什么,还有更不像样的东宫太子哩!我那皇兄未登基前才叫不像样,尽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可以与人坐在荒漠中饮酒三天三夜;可以为了博取美人的芳心而作了一百首情诗;可以天天跑青楼、花招百出地骗取人家芳心,偏偏还真给他骗到了几个顶级花魁,演了几场后花园赠金之类的戏?_…?唉,那年少轻狂的劲儿啊,本王根本是远远不及。至少我隐姓埋名闯江湖时,就没办法哄人白贴钱给我。”英王说起自家皇兄未登基前的事迹,语气不由得带着点嫉妒…….同爹娘生的,他皮相也不错,怎么际遇竟差这么多?
柳寄悠听得好惊奇。
“未曾听过这种传闻呀!”威严迫人的皇上,竟曾有那样狂放的岁月吗?怎么也无法想像他摇着扇子、一副风流公子上青楼勾引花魁的样子!真是太不成体统了,难怪皇室捂得紧,不给池露半分。
“外人当然不可能听闻。他是皇太子,事关国之体统,即使做了再多出格的事,也不能传得天下尽知。”
就算金璧皇朝民风开放,对于皇帝、储君这两种至尊身分的言行举止,世人还是有其标准以及要求的,不可以太出格,所以但凡有出格事就得捂着……
“也是。”她点点头,“皇上年少登基,一直给人稳重威严的观感,没料到曾是如此跳脱、不拘世俗的一个人。”
“皇上是个很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人,从未出过差错。当他以太子身分示人时,行事有度,沉稳坚定,不僭越、不畏缩,与父皇的关系既有父子的亲昵又有君臣的相待,分寸尺度拿捏得非常好。当他以一介布衣行走江湖时,可就狂傲不驯、恣意自我了,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包括去挑战江湖高手,曾经还为此受过伤。那时父皇气极了,让人抓皇兄回宫禁足。不过,近些年来,沉重的担子压身,他渐渐收敛,也渐渐成为一名真正的‘帝王’了。当然,我皇兄生来就注定当皇帝,这是他的使命,但说真的,我更想念当年他那副张扬、任性自我的样子。”
柳寄悠静静听着,心里也在回想那位高高在上、圣心难测的帝王,在年少时代是个怎样的面貌?又是怎样的花招迭出骗取花魁们的芳心,赢得青楼薄幸名……
柳寄悠心神恍惚,整颗心飘飘漫漫于云端、于不知名的远方,看着英王俊卓的面孔,遥想着另一张相似而威严易怒的帝王面容一一明知不应再想,却又忍不住去想起,那男人……实在是谁也忽视不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