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次过招时,阴无阳也是毫无内力,后来突然源源不绝而至,他原以为自己中了对方故意示弱的暗算。如今看来,阴无阳当时只怕不是故意暗算他。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阴无阳的内力无法连续施展,中间会有所断绝。虽然断绝时间极短,然而高手过招,这短短的一瞬已足以转生为死,转胜为败。
电光石火间,他想通了这一点,长剑一招“清云里月”,毫不容情地刺向阴无阳胸口。
“大师兄,剑下留人!”云咏突然在此时厉叫一声。
云仰一听,大喜过望,手中的长剑立刻缓了一缓。
只这么一顿,云咏已经从背后紧紧扣住他。
阴无阳看他们两人抱在一起,突然怪叫一声,揉身杀了过来。云仰不敢大意,知道他一旦内力回转,便是扑天盖地之势,遂剑招一挽,转攻为守。
阴无阳双眼腥红地扑过来,云咏突然闪到他身前来,对着他大喊:“你也住手!”
“阿咏!”云仰担心她受到波及,岂料阴无阳的厉爪一到云咏的身前,突然抓住她的衣襟一——
然后就跑了。
云仰目瞪口呆。
陈铜、白常趁机围上来绊住他。
“大师兄,别担心,我再找你……”云咏只来得及喊出这几句,最后的话语已经远成一点余音。
好不容易见到二师妹,怎么可以让她在自己面前眼睁睁让人带走?云仰被古怪帮两大高手夹攻,一时分不开身,心中着急不堪。
“住手!”吴德能突然大叫。
柳沁被他抓在身前,下巴抵着一把刀,双眼惊惶地叮住他。
“放下柳姑娘!”云仰气急攻心。
白常嘿嘿冷笑:“来得正好,地狱无门你自己闯进来。若想要这小姑娘活命,立刻把血羽翎交出来。”
柳沁绐他一个大白眼。“血羽翎是我的,又不是他的,你讨价还价也要找对人。”
云仰头痛之至。这个当口她还有心思斗嘴?
师妹得而复失,不见踪影,如果再让柳沁被人带走,他最好买玦豆腐自己撞死了干净。
第7章(2)
陈铜突然走到中间来,对他一拱手。
“云少侠,古怪帮并非如江湖中人所言尽是逞四斗勇之辈。我家少主对阁下并无杀心,既然如此,您又何必急于结这仇怨?”
云仰怒极反笑:“你们带走了我的师妹,对柳姑娘下毒,现下反倒是我急于结怨了?”
陈铜长叹一声。“少主心意实所难测,我也无法自作主张,然而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陈铜在的一日,必然尽力回护云姑娘周全。”
“如你回护孟珀一般吗?”
陈铜一堵,无话可说,只能再长叹一声。
“我知道云少侠没有必要信我,我也只能说到如此。”
情势形如僵局,己方两人,对着古怪帮两名高手和帮众,柳沁又不擅武功,他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心下一横,云仰决定硬闯一—
“嗳,你们这些个年轻人,深更半夜躲在林子里做什么?”
这串嗓音听在云仰耳中有如天籁。
云仰大喜过望,抬头对着树顶大叫一声:“师父!”
柳泌对云仰敬若天人的师父,想象是这样的:一把长须,相貌清臞,仙风道骨,飘然有出世之丰辨。
一把长须是没错。
相貌清臞也没错。
猛一看确实有点出尘的味道。
不过……怎么说呢?
他圆乎乎的红鼻头,圆乎乎的笑眼,圆乎乎的双颊,非但一点都不像仙人,反而像极了路口卖糖葫芦的老公公。
他全身上下十之八九都是仙气,偏偏那张脸孔平凡入世得很。
若是他换掉身上那身道袍,说他是寻常人家的老爷爷,可一点都不会有人反对。
话说回来,云仰说过现在的清虚派都没有出家人了,为什么他师父却穿着一身道袍?
“小姑娘,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清虚派又没有出家人,我为什么穿着一身道袍?”云清虚抚须微笑。“世人多对出家人有几分敬重,投店吃饭比较便宜,叫我剃光头是不愿意的,穿件道袍倒是方便许多。”
嗯,果然是穷疯了的清虚派掌门人,验明正身无误。柳沁点点头。
“云师父,你这徒儿是怎么教的?琨帐得很。”她开口抱怨道。
“啊?啊?他对你做了混帐事吗?徒儿啊,很多事是许了终身才能做的。”云清虚长叹。
云仰白俊的脸孔涨红。
“唆,柳姑娘,你别在我师父面前胡说。”
“云师父,你评评理好了。有个坏人扮成婢女要害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先下手为强,他不但不关心我,反倒怪我去杀了那个坏人。还有,古怪帮抓了我们,要抢我的东西,他非但没有救我,还把我丢在原地,自己去找他的师妹了。害我被回来寻仇的古怪帮门人下毒,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你说你这个徒儿是不是琨帐得很?”
“嗳,嗳,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到底是我没教好。”云清虚捻须长叹。
“我后来问他,你怎么自己就走了,没有先帮我换换地方?他说,他以为古怪帮的人走了就走了,应该不会再回头。你听听这话琨不琨帐呢?谁规定贼偷了一个地方就不能再回来偷一次?他每次说‘不会不会,坏人不会做’的事,他们马上就做了。‘不会不会,坏人不会回来’的地方,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他说的话没一句准的,好没信用。”
他也不愿意好吗?
“是,是,做人怎可言而无信?我回去定打折了他的腿绐你陪不是。”云清虚长叹。
云仰脸色如土,投绐她的眼光几乎能杀人。
“师父,巧儿呢?”他清了清喉咙。“她是不是也在左近?待徒儿去接了她过来会合。”
“巧儿?她现在应该是在金都附近,要不便是在泰阳城吧!嗯,我想应该是在泰阳城多一些。”云清虚继续捻着他的胡须想了一想。
云仰的脸青了一半。
“师父!您不是说已经找到巧儿了吗?”
“我说找到巧儿,又没说我带着她。我一个人闲云野鹤惯了,柃着个小姑娘家多麻烦,食宿费也比较贵,你说是不是?”云清虚笑咪咪地道。
“有道理。”柳沁点头同意。
云仰另一半没青的脸也青了。“您没把巧儿带在身边,那她上哪儿去了?”
“唤,她跟一个我认识的人在一玦儿,那人功夫高强,神通广大得很,你放心吧!巧儿跟着他不会有事的。”云清虚拍拍他的手道。
“原来巧儿跟师父的朋友在一起,那就好。”他稍微放心一些,慢慢坐下来。
以师父的个性,巧儿跟师父的朋友在一玦儿说不定还比较安稳些……
“朋友吗?嗯……也说不上是朋友,就是个我知道的人。至于他知不知道我,我可不晓得。”云清虚沉思道。
“巧儿不是跟师父的朋友在一起?”他又霍然而起。
“我对他的盛名是耳闻多时,不过他既然跟巧儿同行这么久,估计这当口也该知道巧儿的师父是我云清虚了,哈哈哈。”
完全不负责任!云仰几乎吐血。
柳沁突然同情之至。
她终于明白云仰为什么对两个师妹顾得这般紧,有个如此散仙的师父,他要是不“兄代父职”一力承担,那两女娃娃说不定养不大……
“师父是怎样来到陀阳城的?”云仰憋着一口气问。
“我刚回到清虚派,便见到有人拿着你传的讯息上了山……话说回来,你那雀儿挺可爱的,它第一回不晓得我在哪儿,只能跟着传讯的人一起上山。我们见过一次面之后,它就会认我了,以后传讯自个儿会来找我,方便得很。这雀儿是你抓到的吗?还抓得到第二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