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这么说?”阮丹荷终于出声了,那声音中还带着哽咽。
“他脑子的伤本就十分严重,再加上他的情绪一直因为没能救你而激动、悲愤不已,脑伤一再复发,每次一复发就痛得在床上打滚。”
好似真的亲眼见到雷之亦的痛苦一般,阮丹荷捣住嘴抑忍自己的哭声。
“最后,我们谁也看不下去了,神针翳无仇……你也认识的那位神医前辈,只好为之亦施针让他遗忘在天市院的记忆。我们骗他在他第一次遭受伏击时,不只受了眼伤也受了脑伤,整整睡了六个月。当初他本就是以养伤的名义离开天庄的,所以天庄人只知之亦在外地休养脑伤昏迷了六个月,整个天庄,除了他亲近的家人,没人知道他在天市院发生的事。”
“所以他完全忘了我,也没人再跟他提起我?”
“是的,之亦初初还会梦见你们相处的事,我们编了故事骗他,说那是流传在天庄的一则故事,是因为他在昏迷的时候听见了我们在讨论,才会作那样的梦。”
知道他被施针却还能在梦中见到她,阮丹荷不能说不感动,可都已经过了八年了,他的脑伤还未痊愈吗?还是失去记忆是永久的?
“脑伤痊愈了吗?他还会想起我吗?”
“这个疗法只有一个缺点,就是施针之后在疗复期未过前再想起过去,脑伤便会再度复发而且痛楚加倍,那后果……你不忍见。”之亦被施针之前的事,他还心有余悸,如果因为回想起过去而痛楚加倍,那样的情况他连想都不敢想。
“疗复期多久?”
“十年。所以弟妹,我知道你们重逢后,之亦完全记不得你让你很伤心,但你能体谅我没有把一切公诸于世的苦衷吗?”
阮丹荷偏过脸偷偷的拭去眼泪,即便雷之亦当年没有背叛她,但如今呢?他真的不是利用她?
“他……是真的失忆,不是忘了我?”
“弟妹,之亦真的无心伤害你,你应该听过之亦受了眼伤之后性情大变的传言吧!其实那是伪装,所以你要相信之亦不是像传闻中那样的坏人。”
“田亦说过他爱慕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之亦的心我也看不穿,但有一点我很肯定,他说他要你的时候,神情相当的认真。”
阮丹荷静静的等着雷之亦,雷司枫大概是想给他们独处的时间,所以亲自去找雷之亦过来后就没回来了,阮丹荷一见雷之亦进房,便上前行了一个福身礼。
“三公子。”
“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阿亦。”
“但你并不是田亦不是吗?”
“这‘亦’字也是我的名字。”
阮丹荷没反对,但也没应和,只是伸出了手,“把五斗柜钥匙给我吧。”
“在我的枕头下。”
阮丹荷在雷之亦的枕头下拿出了钥匙,接着便走到五斗柜旁一一帮每个抽屉解了锁,这些抽屉有的装着易容用的物品,有的装着属于雷之亦的衣物,阮丹荷挑出了田亦的衣服拿到雷之亦面前。
“三公子,先换上吧。”
“你打算一直这样跟我冷战吗?”
“我有这个资格吗?”
雷之亦抬起手,把身前的阮丹荷拉到身边坐下,方才大哥对他说丹荷消气了,他问怎么消的气,大哥说“说实话”,可他怎么不觉得丹荷消气了?还是因为大哥说了实话,所以她消气了,但他还没说实话?
“丹荷,除了身分以外,我没骗过你,我也没写过什么信,我想过了,那信一定是江雁写的,为了让你对我死心。”
又是江雁……江雁的那封信让她绝望,她才会起了找田亦假成亲的念头,所幸田亦就是雷之亦,否则她今生就真的错过雷之亦了。“所以三公子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田亦爱慕你,是真的,雷之亦说要你也是真的,只有一句是谎言……”
“哪一句?”阮丹荷表现得再冷静,心里还是不免紧张,在她因雷之亦的爱语而觉得甜蜜的此时,别把她再推落万丈深渊了!
“假成亲这件事是口不对心的,我想真的娶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不管是田亦还是雷之亦,你心里想的是那个让你在身上留下纹身的雷氏贵人。”
阮丹荷的热泪立时涌上了眼眶,她不能告诉他早在八年前她还是一个小娃儿的时候就爱慕着他,但她再次爱上他的事,能说吧?
“我也有件事骗了你。”
雷之亦托起了阮丹荷的手,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在乎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要再对对方存有秘密。
至于这个亲事……因为我不是田亦,我知道你可能无法容忍我,但你已经牺牲了你的名声,就不能在此时取消。”
“三公子不听听我驱了你什么吗?”
雷之亦看着她盈眶的泪滑了满腮,他托着她的双颊以拇指为她拭泪。“别哭了,我心痛。”
“这不是难过的泪水。”
“那么……”雷之亦不解,难不成她喜极而泣?
“三公子,我有一件事情骗了你,就是……我说我不想当你的女人,是骗你的。”
雷之亦怔楞,许久许久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直到在她的泪容上见到唇角的笑意,他狂喜问:“你是说……”
“我曾经不肯接受你,但那夜我中了媚药,你却守在我身边没有欺辱我,我才正视你可能真的对我存在着真心,我一直担心着你对天市院不利,但我明白你将父亲的命令奉为圭臬,却愿意在你父亲面前为天市院作保时,我已经为你动心了,如果你不是从那天之后就消失踪影,或许我早已经答应了成为你的女人。”
雷之亦再也承受不受这份狂喜,他想宣泄,所以紧紧地将阮丹荷揽入怀中,不愿放开。
阮丹荷顺从地倚靠在雷之亦的怀中,听着他跟她一样剧烈的心跳。“你还有一件事骗我吧,你就是雷之亦,那哪里来的天庄杀手要杀田亦?”
“那是因为那杀手不是我派的。”
阮丹荷闻言大惊失色,推开了雷之亦坐直身子,她担忧地抓住了雷之亦的手,“你都已经伪装了八年了,还有人不放过你?”
“不,那些杀手不知道我是雷之亦,他们是因为我是田亦而找上我。”
“为什么?田亦能有什么威胁,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教书先生。”
“我猜是雷家的公子之一,放话想得到你的,可不是只有一、两个。”
“三少爷吗?”阮丹荷只能想到雷以功,下媚药的手段都能使出来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那不重要了,总之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也无能为力了。”雷之亦不把雷家的那些兄弟放在眼里,那些小手段,只要他离开这里之后就使不上力了。“丹荷,我不在乎那些小手段,我在乎的是,如今既然你已知我的身分了,若我要回天庄,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阮丹荷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敢奢望自己真会成为雷之亦的人。
“你能给我名分吗?罗姑娘怎么办?”
他都跟她解释过那么多次,说他不要罗雪真了,她还不信吗?
“我已经娶你了,还不算给你名分吗?”
阮丹荷一记斜视,有些用力的把雷之亦由椅子上拉起身,雷之亦只“凹呜”一声,但也乖乖站起,阮丹荷接着便拿起刚才放在一旁的衣物为雷之亦穿上。“要我跟你回天庄,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