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之前怎么说就是没用,又怕说太多会引起闻人璟的怀疑。
“你……说得很好。”齐可祯感动归感动,可有苦难言呀!她也不想跟全书院最受人吹撺的闻人先生朝夕相处,是身不由己啊。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想到如今她身不由己的处境,齐可祯特别想她满嘴女儿经的娘,若不是回不去了,她真想投入娘亲的怀里哭,把这些曰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娘听。
“哪里,哪里,人生了一根舌头不就为了要说话,从小说到大还说不好话,那这根舌头就白长了。”他可不敢认为闻人璟在赞美他,以他难搞的性格,八成是暗讽。
但他错估好人心了,他家表妹说的是肺腑之言。
“不过话太多也不如不说。”
一听到这话,闻人宴可要伸冤。“表弟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你怎么可以反过来捅我一刀,你太忘恩负义,表哥我的心受伤了,鲜血淋漓……”
“你会是个好戏子。”演来入木三分。
说人是戏子是眨人的话语,闻人宴却当赞美,因为他表妹是戏曲的爱好者,还着手编写呢。
“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我的花旦扮相不够娇柔。”说着,他做势勾起莲花指,做出娇羞掩面的姿态。
“你……”闻人璟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齐可祯朝他腰骨一戳,让他说话客气点。
那是她的表哥,不是走过路过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陌生人,不要用她的脸欺负人。
“表……齐真的表哥,你先行下山,齐真过几日也会回家过年,你用不着担心。”齐可祯鼻音忽地一重,略带哽咽。
“不行,我们是一起来的,要走也得一起走,不如我也跟你们一玦住,反正这儿还有空屋……”嗯!他真聪明,反应灵敏,一来能就近照顾表妹,避免她和闻人璟独处,二来也能避开闻人胜,给自己找个稳妥的庇护。“不可以——”
两道高扬的声音同时响起,一是不快,一是慌乱。“夫子,表弟,你们让我感觉……”
“闭嘴。”
“不许说……”
闻人宴两手一摆,一脸无辜。“师徒情深也不让说,难道你们是前世宿敌,今生来了却恩仇?”
是天敌还是宿世仇人?两人相视一眼,又匆匆地移开。
“我闻人家家大业大,这一千两我看不上,就给了齐真吧!”齐可祯把银票拿到闻人璟面前晃了一下,但她并未交给闻人璟,而是往不远处的树下招手。“流紫,你过来,替你家公子把银票收好,过了年之后才把银票交还给你家公子。”
“让我保管?”小步跑过来的流紫一脸讶异。
“是,你家公子只彳目你。”
齐可祯幼时救下身为流民的流紫一家人,她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服穿,还安排他们住进她娘在城外的嫁妆庄子,一家子六口人因此免于颠沛流离,没活活饿死。
后来为了感恩齐可祯的恩惠,流紫的家人便留在庄子帮夫人、小姐做事,而为了报恩,流紫自愿卖身当了丫头。
这一家子都很实在,齐可祯用得很放心,尤其流紫更是她的左右手,其忠心无庸置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闻人璟冷嘲。
哼!宁可先小人,后君子,未雨绸缪好过被人暗算。“齐真,你手上的银票暂时也用不上,不如一并交给流紫,他是你的书僮,不会贪了你的银子。”
一千两银票对看惯大钱的闻人璟而言还真是看不上,他一间铺子一年的收益就三、四千两,可是看到齐可祯一副“有钱是大爷”的土财主模样,他忽然有点不想给她了。不过也只是“有点”,和这个丫头计较可讨不了好,她比谁都滑溜,一肚子鬼主意。“流紫,收着。”他大方的一甩,当是封赏。
“是的,公子。”流紫双手一接,连同先前的一千两银票,她对折再对折的塞入腰间的苘包。
闻人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面子又保不住银子,他最大的错误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打心底瞧不起出身低的庶出旁支,若他在冲动挑衅前想一想,也不至于弄得颜面无光。
齐可祯接着把目光移到表哥身上。
“喂!你别看我,这一千两是我的,虽然我很爱护齐真这个可爱的小表弟,可是亲兄弟明算帐,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我要留着娶老婆。”可别打他老婆本的主意。知道被人当成小人的感受了吧!闻人璟无声的睨她。
齐可祯无力的抚额。“你在说什么,我是要问你几时下山,趁着闻人胜还没想出对付你的办法前,赶紧离开,齐真我会帮你照看着,一时半刻还没人动得了她。”她现在是闻人璟,还怕保护不了自己?
“是这样吗?”看来真是他想多了。
“你的安危也是很童要的。”姨母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也不能少,表哥对她的好她会一辈子感念在心。
明明是一句很令人动容的话,闻人宴听在耳中却有如寒天里被冰凌子砸中,冷上加冷,他都打哆嗉了。
“闻人夫子,璟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展现你柔情的一面,我胆子小,会吓着。”真的很诡异。
闻言,齐可祯身子一僵,脸色忽青忽红,而一旁的闻人璟却开怀得哈哈大笑。
“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就不管他的死活,亏她还担心闻人胜找他麻烦,她要和表哥绝交!
“咦,怎么气呼呼的走了,我说错了什么?”闻人宴一头霎水,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话得罪他疼爱有加的小表妹。
“保童。”
保童?听到这句话,又见表妹像个男人似的朝他肩上一拍,闻人宴感觉毛毛的。怎么这句话听来有叫他赶紧去逃命的意思,表妹在暗示他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闻人宴望着朝闻人璟走去的表妹背影,挠着腮地想解开其中暗示,可越想他脑子越乱。
表妹就这样不管他这个表哥,他自己一个人回家要怎么交代啊?说表妹不愿走,母亲也只会怪他没尽力……万一被赶出家门怎么办?
算了,有银子在手,就算有家归不得也得以过个有趣的年,这要感谢闻人胜的大方。
想着想着,他叹着气走了,一片雪白的雪花从天飘落,一片、一片……飘在红晕初绽的默林。
梅花,开了。
***
“他又不知道你就是齐可祯,你跟他置气是为难自己,把心放宽点,别去多想。”想多了只会自己受苦。
进了偏院,不用人吩咐,流紫和恒平自个儿走向院子内左右空着的房间,把主屋留给显然有话要说的主子们,两人已学会察言观色。
忠言逆耳,听到他不遮不掩的实话,齐可祯情绪更低落。“你说我们会不会换不回来?我成了你、你成了我。”
“不会的,老天爷只是跟我们开开玩笑,袖爱捉弄人,咱们只好先受着。”闻人璟从后环上她的肩,轻轻揉着她头顶,虽然是自己的身体,他却有几分不自在和别扭。“你找到圣诞礼物了吗?”离过年就只剩下几天而已,她想爹,她想娘,她想回家。
齐可祯再坚强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从小受尽爹娘宠爱的她未曽吃过苦,除了上闻人氏族学受了点罪外,她是活在蜜罐里的娇娇女,何曽受过这等罪。
她害怕、她恐慌、她不安,闻人璟出身再好、官做得再大也不是她齐可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她还是想做她自己,一个被娘亲逼嫁的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