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两个。一是锦绣村要永续发展,人才不可少。二是为了圜儿。我会想,当我为别人的孩子尽心时,是不是也会有人为我的孩子尽力。”
这是身为母亲的补偿心态,她但愿真的会善有善报,圜儿能因为自己的行善而得到善果。
沉吟须臾,孟晟道:“我去看过圜儿了。”
眼睛一亮,她急问:“他还好吗?”
“他和他的母亲一样,骄傲又固执。”接着,他开始描述两人见面后的针锋相对。
听到圜儿要求孟晟把蒋孟霜带走时,无双忍不住笑出声,谁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儿子也是好不好!
孟晟说起圜儿的早熟、认真,说着他的坚持、固执,也说了他对圜儿的想法与计划,说得无双感动又感激。
“……圜儿还不肯接纳我,我只能先派阿野到尚书府教他一点基本功,阿野很有能耐,他从八岁就开始帮师傅带着师弟们练功。”
“谢谢你。”儿子的确需要一个武学师傅,他很早就表现出基因倾向,他像岳帆,在许多方面。
“现在,我能做的不多。”
圜儿和阿野相处得不错,阿野不只一次夸赞圜儿,还说与钟将军相较,绝对会青出于蓝。
“我能为他做的更少。”她是个自私母亲,但她并不后悔,与其让圜儿像前世一样,终生深陷怨恨而无法自拔,她更愿意看到积极向上的儿子。
“如果你信任我,我愿意帮你们传信。”
他的回答,让她卡住了,她还可以更义无反顾地信任他吗?
微微笑了笑,她说:“走吧,再带你去看一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转移话题?不想谈论信任?好吧,他早就明白,燕无双是个多么固执的女子。“好。”
无双走在前头,孟晟走在后面,他们往凌家走去,却在路上遇见焦大叔。
看见无双,焦大叔笑嘻嘻地跑过来,说:“云姑娘,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儿。”
“焦大叔请说。”
“早上我们去逛花圃,有个老板刚进了两百棵梅树,却愁眉苦脸的,一问之下才晓得,那是一个大官家里订下的,没想到前两天犯了事,官老爷被抓进大理寺,现在府中大门紧闭,他们根本不能进去种树,但梅树得接地气儿,再多摆上几日肯定活不了,可是两百棵呐,怎么卖得出去?
“我问过老板,那些树原来谈定三百五十两银子,对方已经付了订金二百两,老板说,要是有人可以一口气全部买下,愿意少赚一点,就卖一百两银子,梅树可没这个价钱,所以……云姑娘,我很想买,只是怕没地方种……”
这会儿,老板的愁眉苦脸跑到焦大叔脸上了。
“知道了,土地的事,我会想办法,您再跑一趟把树给买下来,银子我回头给您送……”话没说完,一张百两银票出现在焦大叔面前。
焦大叔顺着银票往上看,看到蒋孟晟的脸,他笑眯眯地接过银票,道:“花都种下了,我马上进京先把树给订下来。”
现在整座村子的人就数他最闲,新苗圃还没盖上,自己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已经被客人买得差不多,接下来他能做的就是帮里正打打杂工,赚点外快。
就算不赚也没关系,那一百多两银子,已经让家里的婆娘对自己刮目相看了,成亲几十年,他总算扬眉吐气一回。
“麻烦焦大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旁的事儿我不爱,就爱种花种草种种树,云姑娘,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呐。”
又一个感激她的?孟晟失笑。
想起岳帆的忧虑焦心,倘若他知道无双不依靠他也能过着如鱼得水的生活,不知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焦大叔离开,刚刚不好说的话,现在得拿出来说说。无双道:“蒋大将军,我们只是朋友,你不需要有罪恶感,不需要把我当成责任。”
“朋友有通财之义,更何况我是你大哥。”
就是因为大哥这个身分,她才不好在焦大叔面前发作啊。“那也得等我向你开口。”
“住宿一天三两,一顿饭一两,导游费一两,我只是预付接下来的食宿费。”
“房子是你的,免费,吃的跟导游费,就当是我付给你的房租,所以你不欠我。亲兄弟明算帐,更何况是朋友,这一百两,我会还你的。”她一本正经。
就这么喜欢算帐?“看不出来,我在讨好你吗?”
“你讨好人的方式是送银子?”
“做法不对?”
“只听过送玉钗、手镯、华服、脂粉来讨好的,没听过有人送银票。这么粗糙的讨好法,让人无言以对。”
“你想要玉钗、手镯、华服、脂粉吗?”他回头就去买。
那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银票、银票啦!她闷声回答,“不想要,我现在是荆钗布衣族的代表人物,不是美食华服组的一员。”
“那我没错,想睡得递枕头,不可以送西瓜,口渴得送茶,而不是送鲜花,东西要送到人的心坎里才叫讨好。而你,缺钱。”
他和她的观点不一样,认为钱就是重点。
“你知不知道,说话得顾及别人的自尊。”
“肚子饿的时候,不可以在食物面前宠着自尊,没钱的时候,也不可以在银票面前捧着自尊,自尊这种东西是闲来无事时,用来观赏的,紧要关头,该丢就千万别舍不得。”
哇哩咧,还以为他忠厚老实、不善言词,没想到木讷之人摇身一变,变得巧言令色?
“于我而言,自尊是支撑我度过艰难的理由,不是观赏用的。”
这么难说通?他又要怀疑岳帆的话了,她哪里柔顺体贴、善解人意?
不想谈银票,他直接换话题,问:“土地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两百棵梅树不能种在屋顶上吧。
“除盖学堂的地外,昨天阿元哥还帮我买下一块地,十亩左右,是王家的,王家这些年搬到城里作生意,地都荒了,我嫌它不好看,干脆买下来,一亩地五两银子。”刚有些进账的荷包又扁了。
“因为不好看就买地?”这个理由还真特殊。
“如果观光村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日后的食材需求必定大增,与其老是麻烦阿元哥到处帮我张罗蔬果米粮,不如买块地雇人耕种,以后自给自足。”
“种了梅树,你的蔬果米粮怎么办?”
她觑他一眼。“钱没还清之前,我不会再找地,只能继续麻烦阿元哥,等游客的量固定下来,我再寻村人签定合约,让他们供应我足够的食材。”
“我可以给你。”
无双翻白眼,这就是问题所在,他的一百两在她的认知中是借,而他的认知是给,这样子,两人怎么能谈得拢?
“我不是那种债多了不愁的人,欠人钱财,会睡不安稳的。”
她翻白眼?他更想翻,说来说去都是同一反应——固执又骄傲,他倒要看看,顽固能帮她走多远。
他们一路说话、一路换话题——换不会让彼此翻白眼的话题。
走着走着来到程家门前,程家有七口人,爷爷、父母要和两儿两女,一家子长期务农,机缘巧合下程爷爷开始养蜂,几年下来,技术越来越好,每年产的蜂蜜能拿到京城换银子。
无双把程家规划成观光景点之一,让旅客实际了解蜂蜜的来源与取法,她也请程家到京城买些漂亮的瓶罐回来装蜂蜜。
上次的游客虽然没有选择这个景点,但程大叔带到市集上卖的十来瓶蜂蜜,都以比过去更好的价格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