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些酸意泛上,而酸中还带点痛。
“你果然还想她啊……那么美丽温柔,还知书达礼的人,难怪你会一直挂念着。唉,这我就真的比不上了。”她笑得有些勉强。
见她的表情,司儒之突然觉得心头不舒服,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在下并没有比较你和萱儿的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努力赶上她的。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做,你说的话,我一定听!”陆芜倒是很快振作起来,笑容又恢复原来的灿烂。
“我说的话你都听?唉,你会后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撼动内心,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司儒之解下自己肩上的兽皮,又披回她肩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原来觉得逾矩的动作,才一席话的时间,他做起来居然已经如此自然。
陆芜只能一直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让她来不及反应,只能僵在当场,看他替她绑上系带。
看着她全然信任的神情,一个想法在司儒之脑中渐渐成形,但某种复杂的心理矛盾让他踌躇了一阵,最后才幽幽开口,“即使有危险的事,我说了你也听?”
“当然!”何况在力大无穷、武功高强的她心中,根本没有什么事是危险的。
“好吧。”司儒之终于下定决心,双眼一凝,方才带着些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全散了。“我要你同意,让金虎族协助我天朝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她呆呆地问。
“到狼族救人。”瞧她根本想都没想就欲点头,他心头闪过一丝自厌,他不喜欢这么利用她,便又在她开口前抢先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仔细想想再回答。”朝着她弯了弯唇,司儒之要自己硬下心,回头走出树林。
风卷起一地落叶,陆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也学起了司儒之,深深一叹。
原来,他心中果然还是爱着前妻的,她要怎么样才能胜过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儿呢?
摸摸肩上他又还给她的披肩,一股暖意兴起,但他的不断推托,却又寒了她的心。这是心思单纯的陆芜,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为情所困。
陆芜毫无意外地答应了司儒之,愿意配合凉州军派遣金虎族人替天朝救人,因此,欧阳佥又急匆匆的赶来,怕他们做出什么有损凉州军及他个人利益的决定。
如果按照欧阳佥的规划,那么该是凉州军与金虎族分兵行进,于塞外会合,然后直袭狼族大本营,然而却让司儒之否决了,因为太过旷日废时,且届时欧阳佥必定会要求统帅全军之权,可是率性的金虎族哪里可能听他的话。
而若以陆芜之计,那就更简单了,根本没有什么计策可言,总之领兵打过去就对了,管他凉州军来不来会合,反正金虎族人个个是勇士……
当然,司儒之也否决了,这根本和送死没两样,可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力大无穷,可以一个打十个。
所以司儒之拟了一个声东击西的计划,由金虎族引开狼族主力军,凉州军则至狼族部落救人。
他考量的重点是,深入敌营凶险难测,所以由训练有素的凉州军来做,而金虎族与狼族一样以骑兵见长,有来去如风的优点,引开敌人最妥,何况金虎族算是支援,让他们涉险也不好。
然而欧阳佥却不愿意自己的人赴险,厉声抗议,陆芜被他扰得烦了,为避免自己在议事时一刀斩了这人,索性答应双边交换任务,由凉州军诱敌,金虎族深入。
这下换司儒之头痛了,双方都选了各自最不擅长的事,他的谋划就必须更精确,这下非得禅精竭虑,想犯懒都不成了。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能堂而皇之的与陆芜只论军情,不论风月,也不用天天教琴被她荼毒耳朵,心思更不会一直飘向暧昧的那方面去。只是偶尔陆芜那不加掩饰的爱慕眼光,总会让他心神微动就是了。
这阵子司儒之设计了一个战阵,将族兵分成几十个小组,每个小组各自练习小范围的攻击与防御,比如几个人专砍马脚,几个人专门扑杀,另几个人负责防御掩护等等,每个小组有组长,需时时注意元帅的旗令或鼓令,若其他组别遇到危险,也可以互相支援。
在短时间内,主要任务又是袭营,这算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了。
终于到了出征那天,陆芜调派了八千人马,乱中有序的在广场上集合,准备出兵。
当司儒之换上戎服,带着自己的亲兵来到广场时,一向紊乱不成法的金虎族兵,居然全安静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站到广场最前端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道:“诸位兄弟伙伴,上次狼族抢了我们的牛羊,杀死我们的亲人朋友,如今,换我们攻入狼族,抢回我们的牛羊,救回我们的亲人!”
“抢回我们的牛羊,救回我们的亲人!”此话一呼百诺,广场上的血性男女们全热血沸腾地应和着。
“我们要用勇敢与强壮,让狼族不敢再侵袭!”慷慨激昂地道。
“我们要用勇敢与强壮,让狼族不敢再侵袭!”震天似的口号响彻云霄。
金虎族以往都是说打就打,哪里有这么被精神激励过,第一次这么吼叫出来,让他们个个更加充满信心,深信此仗必胜。
这也是司儒之要的结果,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是经过精密思量,如今果然成功地鼓舞了士气,也为这次的出征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
只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当他正要下高台,骑上马出征时,陆芜这天才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八轮大马车,而前头拉车的,居然还是两批长队的战马。
“司大人,请上车!”陆芜自以为干了件好事,得意扬扬地掀开了车帘,“这是特地为司大人准备的,这次出征到狼族大本营,沿途必定辛苦,你在这车上要躺就躺、想睡就睡,也不用在马上颠得那么不舒服。”
司儒之目瞪口呆地瞪着马车,半晌后难以置信的目光慢慢移到她身上,他知道她的用意是想讨好他,但却用了最糟的方法。
领兵出征,究竟有哪家的元帅会坐在舒适的大马车里指挥作战,然后外头杀得热火朝天,里头睡得四脚朝天?
见他目光变得凝肃,陆芜不知为什么突然心虚起来,难道弄辆马车给他,又错了吗?
司儒之不再理会她,刻意大声说道:“给我解下战马!”
陆芜瞪大眼,“少了马,这车要怎么跑呢?”
“大伙儿骑马,我就骑马,大伙儿睡地上,我就睡地上,我司儒之领兵,必与众兵士同甘共苦,绝不会贪图舒适!”
“可是你这文人,要骑这么久的马……何况是你自己说你这人很懒的嘛……”陆芜咕哝着。
第4章(2)
司儒之表情霎时变得铁青,直接厉声斥责她,“身为主帅,若不能事事以为表率,如何服人?难道众军士都躺着打仗吗?军令如山,你这副元帅更应服从,居然还有那么多理由?”
“我……”陆芜顿时无语,她不过是想讨好他,谁知道他会生这么大的气?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拿她出气,偏偏他是心上人,她又无法反抗他,否则要是换了别人,她不一刀将其砍成两段才怪!
落寞及难堪的感觉袭上,陆芜觉得心口有点酸,好像小时候自个儿上山去杀熊时,回家讨好父母反被责怪一样,空空的、痛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