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严大人是个君子,是个知书达礼、风度翩翩的俊杰,不是你说的那样。”
莫紫乔完全听不进任何关于替严季雍开罪的好话,在她耳边飘进的这些溢美之词听来特别刺耳。
“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啊?”
马双飞嗫嚅地道:“是啊。”
“可是你现在的态度是见色忘友。”莫紫乔不悦地吼道。
“嗄!紫乔,你太钻牛角尖了,我是对事不对人,做生意客人不满意是可以退货的。”
“他是故意找碴,三十疋布完全照严季雍的意思上色绣鸳鸯,是他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还是付不出尾款,没有理由胡乱掰出个烂理由要我哑巴吃黄连,可惜他看错人了,我不只不会让步,而且还要跟他耗下去。”
马双飞面有难色地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了严大哥,你会不会就此罢手?”
“什么?”她以为她没听清楚。
“我也觉得他对我有好感。”
莫紫乔翻了翻白眼,“小草没告诉青青吗?还是青青忘了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严季雍攀上了皇上的女儿,他马上要娶固伦格格为妻了,你的痴心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马双飞耸耸肩,“我知道啊,不过我不在乎严大哥娶谁为妻,他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好季雍哥,我不介意屈居侧室,多女共事一夫自古皆然,这没什么。”
“嗄!”莫紫乔目瞪口呆,算是开了眼界。
“紫乔,你能不能别找季雍哥麻烦?你是我的好朋友,季雍哥是我喜欢上的人,拜托你们和平相处。”
“不可能的!”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免得他以为她是软脚虾。
“紫乔──”
“双飞,我真的恕难从命。”
有些事,注定收不了手,好比覆水难收。
第二章
昨夜夜半,
枕上分明梦见
语多时,
依旧桃花面,
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
欲去又依依。
觉来知是梦,
不胜悲。
女冠子 唐 韦庄
天闷一日,终于下雨。
夜里听雨声,正好入眠,有梦,但不清晰。
莫紫乔梳洗完毕,伸了个大懒腰,推门准备上铺子开门,小柿昨天同她请一天的假,说要去“祥大夫”抓药。
门推起来比平日沉甸,门后似有东西挡着,她略使了些力,才把门推开。
一名睡眼惺忪的少女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我叫闵芝,请姑娘赐一口水、一碗饭,我已经饿了一天没进米粒了。”
莫紫乔呆了下,“你不是梅龙镇人士?”
少女摇了摇头,“我从苏州来,一路上将盘缠用尽,看姑娘家门前摆了一桶水奉茶,猜想姑娘定是好心、善良的人,所以想请姑娘赐水、赐饭。”
“水桶里没水了吗?”
莫紫乔打开水桶盖往里头探看,该死的,昨天为了铺里的事气胡涂了,忘了添水。
“你随我来,我请你上街喝粥,仇大叔的香粥铺可是远近驰名呢!”
好客的莫紫乔,心肠柔软,同情弱者,看不得穷人落难,在对付位高权重的人时是得理不饶人,逮到小辫子绝对没完没了,可待弱势穷困之人,捐衣赠米是常有的事。
“谢谢好心的姑娘。”
“叫我紫乔姐吧!你来梅龙镇是为依亲或是谋事?”
“找人,我想找我姐夫。”闵芝淡淡地道。
莫紫乔替两人各叫了一碗香粥铺的招牌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找谁?整个梅龙镇里的人我全认识,你想找人算是找对人了。”
“我姐夫去年高中状元,听说现在是朝廷最被看好的大官呢!”
“你姐夫叫什么名字?我们梅龙镇里没什么大官。”
“严季雍。”闵芝斯文的喝着粥。
闻言,莫紫乔差点被正欲吞下肚的粥噎着。
“谁?你说你姐夫叫啥?”
“严季雍,我不识字,不会写他的名字,不过他是新科状元,应该很多人都认识他。”
哈!冤家路窄,终于让她找到严季雍的罩门了,没想到这么凑巧,而且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他确实高中状元。”
“紫乔姐姐认识我姐夫吗?请你带我去找他好吗?我姐姐快生孩子了,很想念姐夫。”闵芝一听有人能带她去找姐夫,索性连粥也不喝了。
“你姐夫不只中了状元,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钦差大人,现在就住在咱们梅龙镇上。”
严季雍啊严季雍,这下你死定了,道貌岸然的家伙,故作清高样,原来家里已有个苦命的妻子,想攀皇亲,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臭美啊!
“真的!”闵芝眼睛随即一亮,“姐夫做了大官,姐姐要出头天了。”她喜出望外自然不在话下。
“别高兴得太早,你那姐夫是皇上御定的乘龙快婿,如果你晚几天才到梅龙镇,恐怕你姐夫已成了别人的姐夫。”
“姐夫要娶别人为妻?”闵芝不敢想像。
“不只是别人,对方可是千金之躯的格格。不过你遇见我是你的好运,我负责替你揭穿严季雍的西洋镜。”
莫紫乔雀跃的等着看严季雍抱头鼠窜的模样,想记恨?她先下手为强。
她摸了摸眼皮,不跳了,今日又是她的幸运日。
“紫乔姐姐,你肯帮我吗?”闵芝殷殷期盼。
在异乡,举目无亲,她急需一个善心人向她伸出友谊之手,莫紫乔主动欲帮助她,是她求之不得的。
“这种忙是鱼帮水,水帮鱼,我帮你,你也算是帮了我,咱们扯平。”
昨天她受了一肚子的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憋气可是会伤身的,而且她发过誓,此仇不报非君子,她不藉题发挥一下就不叫莫紫乔!
她付了粥钱,铺子也不去开了,少做一上午生意不会死,但被个小男人羞辱可是会要人命的。
*
严府总管很为难。
“大人交代不能让姑娘进门。”
“去告诉严季雍,若不见我,我就把他做的丑事弄得人尽皆知,看他丢不丢得起这个脸。”她得意极了,没想到能扳倒严季雍是件这么快活的事,比她接上数百疋布的生意还要乐,还要高兴。
“什么丑事?”史军好奇地问。
莫紫乔轻推了下史军,“去,去同严季雍说去,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史军去而复返。
“大人在花厅等你。”
莫紫乔欢呼,“有好戏可看了,走,闵芝快随我来,我快等不及想看严季雍见着你之后的嘴脸了,或许有机会看到他吓得屁滚尿流的糗样。”
她和闵芝进门,他冷觑她一眼。
“你再把那些瑕疵品送来,我就放一把火把它们烧了。”他口气不善地道。
她抖了下,心口有些慌乱,阵阵翻腾,可她告诉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先别发火,见着亲人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很不礼貌。”她朝闵芝努了努嘴。
严季雍将目光冷冷地往闵芝身上一扫。
“谁是亲人?亲人是谁?”
闵芝喊了声:“姐夫。”
他脸色大变,冷冽的眼眸绽着笑意,但这笑是杀气腾腾的冷笑。
“谁是你姐夫?”
莫紫乔脱口而出替闵芝回答:“你啊。”
突地,严季雍手上的水晶觥朝门旁的灰墙飞去,杯身呈美丽的弧度落地,应声而粉碎。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刺耳声吓了一跳。
“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你在苏州家里已有妻室,而且妻子就要临盆了,人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你高中状元,现下又是皇上倚重的钦差大人,更不能坏心眼的把妻子踢到一旁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