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棂罂很认真的想了想,师兄是个很爱钻研医术的人,他满十八时就已经将师父的医术学得彻底,所以他遍读各家医书,仿佛要将全天下的所有病症都了解得透彻才罢休。
一有空,他更是不断修改自己的药方,非要找出最不伤身又能最快得到治疗效果的方法。
这样的师兄,就算再讨厌达官贵人都不会放过进御医监的机会。
于是,洛棂罂老实回答了,「师兄他不会返乡,他会选择进入御医监。」
「没错,进御医监对医者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你却让他觉得自己选择那条路会伤了你,才让他对你说出难听的话,这事是你不应该。」雷朔夜不得不把话说得重一些,洛棂罂沉浸在那样的自责之中,他非得狠狠地敲醒她不可。
「我……错了吗?」她的确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却从来没想过,或许对师兄来说他的确做了最好的选择,而她竟自以为是表现出自责,让他本该是欢喜的前往京城进入御医监,却因而失去了喜悦之情。
「你是错了!你让洛大夫走得满是牵挂。」
「我该怎么办?就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恭喜过他,这明明该是喜事。」
「不用担心,你捎封信给他便好,也可让他安心。」
见洛棂罂已恢复了情绪并接受他的安抚,雷朔夜终于放下心,他拉着她的手,完全无视礼教,洛棂罂想过把手收回,但他没肯,他带着她顺着溪边往下走,直到走过那片荒草地,看见一株立于溪边的垂柳,他让她站在柳树下,他则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肩。
「洛棂,你闭上眼睛。」
洛棂罂的泪水已干,她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雷朔夜,他并没有看他,只是直视着远方,然后闭起眼睛,她回头,学着雷朔夜也闭上双眼,「我闭了,然后呢?」
「不要说话,静静的听。」
他让她别再说话,自己也不说了,少了两人的对话声后,这里变得十分寂静……
不!洛棂罂突然发现,这里非但不寂静,而且还十分热闹,因为轻风拂过垂柳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这样的音律让洛棂罂的情绪得到缓解,而肩上那属于雷朔夜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裳,珞印上了她的肌肤。
「沙沙作响,像音律。」
「棂罂,你知道吗?每个人一生都会有一句想跟情人说的话,可却无法传达,这时总是无声无息在每个人身边流窜的风儿就是最好的信使,所以人们总是把自己的话告诉风儿,风儿再透过吹拂造成的音律来传话,你现在听到的沙沙声也很可能是哪个有情人诉爱的话语喔!」
洛棂罂发出了几声轻笑,引得雷朔夜睁开眼,却只来得及看见她双唇开阖,似是说了什么。
「原来侯爷也识风花雪月啊!」洛棂罂轻轻的、近乎无声的对风儿诉说着。
「棂罂,你对风儿说了什么?」
洛棂罂摇了摇头,不肯说,「这话是只告诉风儿的。」
「所以有一天,风儿会随着吹拂的音律,传达给我知道吗?」
洛棂罂可没忘了刚刚他说的故事是指情人之间密语的传送,她下意识的说了给雷朔夜的话,是代表她真实的心意吗?
而雷朔夜希望她的话是说给他听的,这表示他已视两人为有情人吗?
看洛棂罂害羞垂首,雷朔夜不逼她,只是又搭上她的肩要她闭上眼,继续静静聘听。
既然她不说,他也不勉强,但就让他多感受一点与她独处的感觉吧!
洛棂罂再次感受到了雷朔夜的温度,今天,他与她的身体接触变多了,而且都是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接触,但她觉得他即使就这样站在她身旁,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或许是伤心的情绪已平复,洛棂罂想到了那天雷朔夜来找她的事,她还没给他一个答复。
她能接受他吗?她是为了皇上来紫微院当眼线的事若被雷朔夜知道,他定会大发雷霆吧!这叫她怎能坦然的接受他?
于是,她打破了沉默。
「侯爷,其实关于我会答应进紫微院当琴师——」
雷朔夜睁开了眼,想也没想的打断她的话,有些话还是别说破的好,皇帝的猜忌,洛棂罂的单纯应付不了,「棂罂,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来紫微院,是被郡主逼来的,可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但你若真的不想当我的琴师,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不是的,侯爷,我会来是因为……」
「好了!棂罂,我不想听!」
看雷朔夜是真的不想听,而且还动了怒,洛棂罂退缩了,因为她真的不想看见他生气,她紧张地转身轻拉住他的衣袖,「我不说了,侯爷别生气好吗?」
雷朔夜叹了口气,露出笑容,「你看我像生你的气吗?」
他双眸透出的全是宠溺,仿佛她做了天大的错事都会原谅她一般,洛棂罂垂首,露出了宽心的笑意,才站至雷朔夜的身边望着前方。
方才来到这里的悲伤情绪消失无踪,全都因为雷朔夜而起了变化,至于她……
也渐渐喜欢上这样待在他的身边。
第7章(2)
皇子们的车队离开轩毓城几个时辰后,来到了第一个驿站,这便是车队今晚要下榻的地方。
日近黄昏、凉风如丝,洛琌玥独自来到驿站的院子里,方才下了点雨,现在虽然雨停了,但还是湿了一院的花草,地上还有被雨水打落的黄色花朵。
洛琌玥抬头看,院子里有株风铃木,两只不知名的白色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风铃木上头还留有不少黄色花朵怒放着,赏花的人却没有笑容。
「在担心棂罂?」虞雪罄不知何时已走到洛琌玥身边,他想行礼,却被她扬手免了。虞雪罄与洛琌玥并不熟,但因为洛棂罂的关系有过数面之缘,「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是有意撮合她及朔夜的,虽然我有私心,但我知道朔夜是好男人,不会亏待了我这个姊妹,才会撮合他们,你心里若是不快,我不会跟你道歉的。」
他的表现就这么明显吗?好似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棂罂有兄妹以外的情感,那么怎么就棂罂没有发现?洛琌玥无奈苦笑,不!该怪他及父亲把棂罂保护得太好,所以她才会这么天真单纯,「郡主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觉得不快吗?」
「你不相信我?」虞雪罄听他好似说得语带酸意,不悦得挑起眉。
「不!不是的!」洛琌玥立刻换了表情,担心虞雪罄误会了,「现在我相信侯爷是真心待棂罂的,尽管……
他促成了我离开轩毓城。」若不是雷朔夜的真实身分让自己对他多了点宽容,他都要担心雷朔夜私下使这些小手段是何居心了。
「朔夜的确是对棂罂一见钟情,这是我亲眼见证的,而且他总是私下为棂罂做些事却不让她知道。」
私下做些事?洛琌玥好奇了。
虞雪罄看洛琌玥有疑问,遂为他解惑。「有个男人叫石贤熙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棂罂的青梅竹马。」
「但你不知道的是,那个男人曾做过什么事。」
「郡主这是何意?」
「还记得棂罂摔下山崖被朔夜所救的那件事吗?」
「记得。」
虞雪罄在听雷朔夜提起此事时就跟他说了,他隐瞒棂罂的做法不对,他要老实告知才能让棂罂防着石贤熙,但他却说,他们之间曾因为石贤熙发生争执,况且他没有证据只有两个人证,人言,是最薄弱的证据,若是棂罂不信,只是徒增他们之间的不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