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狗竟不吃,还嫌弃地退了两步,赵氏没好气地啐了一声,“嘁,你再不吃,我可要端去喂鸡了。”这些吃剩的饭菜,她一向都拿来喂鸡,二叔子让她喂给这条狗吃,她还不乐意呢。
喂那些鸡吃,不仅能让鸡长膘,兴许还能多下几颗蛋;喂这狗,就算养得再肥,二叔子肯让她宰来吃吗?
兰雨趴在地上,悻悻地别开狗脑袋。曾经身为人,要她去吃那些别人吃过的残羹剩饭,她委实吃不下去,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吃一口。她有些委屈,原以为跟着易平澜回来,他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哪里知道,他把她带到后院,就扔下她不管,下午回来到现在,人影都没见着。
见那狗竟不搭理她,赵氏被气笑了,“好啊,你这狗脾气倒挺大的,是你自个儿不吃,我拿去喂鸡。”说着,她不客气地拿起那破碗,走到一旁的鸡棚,把那些剩菜剩饭拌进米糠里,喂给那几只鸡吃。
兰雨恹恹地趴着,等赵氏喂完鸡回屋里,她走到鸡棚,垂涎地看着那几只被养得肥肥壮壮的鸡,想起先前吃过的那只烤鸡腿,忍不住回味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
虽然现在变成狗,可她没胆子去咬那些鸡,就算抓到鸡,她也不敢生吃,只能可怜兮兮地望鸡止饥。
突然听见屋后灶房那儿传来易平澜的声音,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大嫂,可喂狗吃了?”
“喂了,它可挑食了,竟不吃,我便把那些剩菜剩饭喂给鸡吃了。二叔子,不是我说,这狗脾气也忒大,它又不像牛可以帮着耕作,也不像那些鸡能下蛋卖钱,养着它有啥用呢?”赵氏叨念。
“这狗很有灵性,先前多亏它带我救回观儿,咱们家里不缺那口饭菜,就当是报恩,养着它也是应该的,明儿个我进山打猎时,带它一块去,兴许有它帮忙,能多猎几只猎物回来。”
“二叔子都这么说了,那就养着它吧。”
“我去瞧瞧那狗。”
听见他要过来看她,兰雨欣喜地扭着皱巴巴的小身子,瞧见他推开后门来了后院,她迈着四条腿兴匆匆跑过去,在他脚边绕着。
“汪汪汪汪……”我要吃肉,快给我肉吃。
见这狗一看到他便高兴地摇着小尾巴,易平澜那张冷脸缓了几分,嘴角隐隐带着笑意。
“大嫂拿饭给你吃怎么不吃?”
“汪汪汪汪……”她不满地向他投诉。那种残羹剩饭也不知混了你们多少口水,很不卫生,吃了万一生病怎么办?
他虽没听懂这狗的意思,却多少从狗儿的吠叫声里听出它似乎不太满意大嫂给它准备的狗食,轻斥了句,“大嫂肯给你准备吃食就不错了,你这狗还挑食。”
“汪汪汪汪……”她忿忿吠道。那些是喂鸡的,我才不要吃。
易平澜心忖也许是今儿个给它吃了个鸡腿,让这狗吃上了瘾,故而不肯再吃别的,板起脸来教训它,“咱们这儿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没办法顿顿供你吃鸡腿,你若要留下来,便不能挑食,否则咱们可供不起你。”
闻言,兰雨尾巴和耳朵都垂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一只狗,是没资格挑食,饲主喂什么她只能吃什么,可她以前毕竟是人,心理上无法接受从别人碗里吃剩的残羹剩饭。
见狗儿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易平澜缓了语气,接着说:“明儿个我带你进山,要是你有本事能自个儿打到猎物,那猎物便归你。”
听见他这话,她耳朵竖了起来,两只圆滚滚的黑眼直瞅着他,“汪汪汪。”真的吗?
见狗儿这般聪慧,不论他说什么它都听得懂,易平澜脸上的表情再缓了几分,抬手摸摸狗儿的脑袋,出声道:“我从不说假话。”他接着从衣袖掏出一颗适才从厨房里拿的馒头,喂给狗儿,“这馒头冷掉了,你将就着吃吧。”它若再挑食,今晚只能饿肚子了。
兰雨一口咬住馒头,放在两只前腿上,朝他高兴地吠叫了两声。
“汪汪。”她宁愿顿顿吃馒头,也比吃那些别人吃剩的残羹剩饭好。
瞧见冷掉的馒头竟能让它高兴成这般,朝他直摇着尾巴,他喉头滚出低沉的笑声,“你这是饿狠了吧,你今晚先在这后院将就一晚,明儿个我再帮你搭个狗窝。”
翌日一大早,跟着易平澜进山后,兰雨才发现她把打猎想得太简单。
易平澜眼力极好,随便弯弓搭箭,都能射中雉鸡或是野兔。
但她拚命迈着四条腿也没能追到半只猎物,她还发现一个问题,纵使追上,她也没胆子就那么扑上去狠狠咬死它们。
她从没杀过活鸡,以前吃鸡,都是人家杀好的,现在要她用嘴巴活生生把猎物给咬死,她光想就觉得恶心,最后索性也不追着猎物跑,回头跟在易平澜脚边。
易平澜见狗儿蹿了半天,也没咬到半只猎物,他搭弓射中了只山鸡,出声指使狗儿去叼回来。
“去把山鸡咬回来。”
听见他竟要她用嘴巴去把猎物咬回来,兰雨嫌脏不想去,蹲在他脚边没动。
易平澜抬了抬眉,威胁道:“你没本事抓猎物,连叼猎物回来都不会,这么没用,看来也没必要再养着你……”
他话还没说完,她便吓得跳了起来,“汪汪。”我这就去把鸡叼回来。嗖地就飞奔过去,顾不得再嫌脏,张开嘴一口咬住鸡,把鸡给带回来,讨好地在他腿边放下,猛摇着尾巴。
“汪汪汪……”我把山鸡咬回来了。
易平澜被它那讨好的眼神给看得笑出声,“瞧你这狗腿的模样,简直都要成精了。”
她尾巴摇得更起劲了,“汪汪汪汪汪……”不要弃养我,以后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我保证每天都听你的话。
易平澜没听懂它在叫什么,摸摸它的狗脑袋,见时候已不早,将适才猎到的几只猎物收进一只麻布袋里,提着带下山。
见狗儿紧跟在他脚边,他想起还没帮狗儿取名字,停下脚步朝狗下腹看去,“你是母狗还是公狗?”
兰雨猛地一怔,羞得夹紧两条后腿趴下来不给他看,就算变成狗,她也是有羞耻心的。
“快起来,让我瞧瞧。”这只狗看起来是只七、八个月大的幼犬,还没发育完全,之前他也没留意过它是抬脚撒尿还是蹲着尿,也不对,是这狗从没在他面前撒过尿。
“汪汪汪……”她朝他骂了两声,你不要脸。
易平澜皱起眉,从狗的吠叫声里隐约听出它在骂他,觉得莫名其妙,“你不让我看,我不知你是公是母,如何帮你取名?”
她还是整只狗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取名字事小,名节事大,她誓死要捍卫自己的清白,不给他看。
瞪着狗儿看了好一会儿,易平澜那在沙场上被称为鹰眼的双眸,多少看出了些端倪,他越发觉得这狗不同于寻常的狗儿,竟然还会害臊。
他眼里浮着一抹逗弄的笑意,“既然你不让我看你是公是母,那这样吧,就叫你狗蛋好了。”
“汪汪汪……”她抗议地吠叫,狗蛋太难听,她才不要叫这个名字。
他故意道:“看来你也喜欢,那就这么决定了。”他提起那袋猎物,继续往山下走。
她爬起来跟在他脚边,朝他吠叫着表达不满。“汪汪汪汪……”
“成了,我知道你很喜欢狗蛋这名字。”
“汪汪汪汪……”才没有,我一点都不喜欢,不准叫我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