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子挤在小小的洗碗槽前,笨拙的洗着碗。
水声哗啦啦的,裴雨晴坐正身子,把椅子调了个方向,看蓝天蔚洗碗。
这一刻,她忽然有种感觉,她现在正被他呵护着。
平时呢,在这个家里的男人根本就不需要做家事,全职家庭主妇的妈妈,习惯照顾每一个人,连阿蔚也不例外。
刚才明明妈妈就是要她洗碗,但阿尉却接手做了。
她以为他不会做家事,不会打理照顾自己,但现在发现,他真的不会。
乒乒乓乓,碗盘好几次滑落发出声响,幸好没有打破。
“不要这么粗鲁,轻一点,它跟你没有仇……我来算了!”她看不下去了,起身要接过洗碗的工作。
“我说我来,你坐下,你酒还没退,快去休息。”蓝天蔚态度很强势,说不让她碰就不让她碰。
他的口气很硬,一点也不温柔,乍听之下,会让人以为他在生气。
可是裴雨晴一点也不怕,反而很感动。
阿蔚这个人……没有她想的那么木讷,他很细心,比她以为的要有感情。
他很守礼,如果不是她任性的要求,他根本不会主动和她吃饭,总是跟她保持距离,仿佛生怕造成什么误会。
好几次她邀他去她租的小套房,他也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
他似乎不太想跟她扯上关系,但是却在她难过时细心的发现她的不对劲,主动找她,来到她身边,甚至给她拥抱。
这样的男人……
裴雨晴在椅子上抱起双膝,看着蓝天蔚的背影,想着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洗好了,碗盘要放在哪里?”洗完了碗盘,蓝天蔚回头问,却发现裴雨晴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微笑说,上前欲拿起洗好的碗盘摆放。“我来。”
“不必,你告诉我摆在哪里就好。”他今天不想让她做家事,只想她好好的休息,继续她口中的“调适”。
他用身体挡住她的动作,再用眼神逼退她。
“去坐好,你用手指告诉我放在哪里就好,锅子?”
“流理台下面的橱柜,按照大小摆好,不然妈妈会生气。”
“盘子呢?”他拿起了摆放食物的小盘。
“先放旁边晾干,要睡前再收进抽屉里面。”
在她的指使之下,蓝天蔚成功的完成了洗碗加收纳的任务。
“好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裴雨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蓝天蔚,心里的感动无法用言语表达。
她知道自己正被呵护、疼爱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明明不是情侣,没有交往,可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强烈?
跟阿蔚在一起,安心又舒适,她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不需要演戏,不需要强颜欢笑,他会包容她的一切。
“阿蔚,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她露出祈求的眼神,望向蓝天蔚。
而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抵挡她这种眼神……
“什么事?”根本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只要她开口要求,他都会为她办到。
“今天你把江董的兰花都载回来了嘛,有一株白色的兰花我好喜欢,但是爸爸和江董都不让我碰,我今天想在花房睡觉,我会搬躺椅进去,你可以帮我掩护吗?不要让爸爸知道。”
蓝天蔚瞪着她,囡为这个无理的要求。
“会冷。”她会感冒的。
“我知道啊,但我今天晚上好想要画画……”她直视他的眼睛乞求着,“那会让我心情好一点。”
“好吧。”蓝天蔚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只因为她说这么做,她心情会很好。
“谢谢,阿蔚最好了。”裴雨晴笑得很甜,很快乐,因为她又感受到被呵护的感觉。
看着她总算有点恢复朝气的小脸,蓝天蔚心里的大石暂时放下了。
她看起来好多了,真是太好了,否则他互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裴雨晴对他来说,已经保持不了距离,不再只是老板的女儿这么简单的存在了。
第5章(1)
夜深,人静。
在这个没有娱乐的乡下小镇,过了晚上十点就是就寝时间,街道上没有人车经过,没有喧嚣吵闹,有的,顶多是突然呼嚣而过的汽机车声。
一阵内急让蓝天蔚在半夜一点钟醒来,他睡眼惺怯地下了床,只穿着一件背心、短裤,就直接离开房间走向浴室解放。
马桶冲水声在半夜时分显得特别清晰,他走出浴室,经过长廊时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窗户嘎嘎作响。
蓝天蔚看着窗户,想着该不该把窗户关上。
“小晴有心事就会躲在花房里。”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冒出来,蓝天蔚一回头就看见穿着睡衣,披着厚披肩的老板娘。
花房、小晴——这几个关键字让他立刻调转视线,把目光移向花房。
那里点了一盏灯,代表里头有人,是裴雨晴在里头。
“这孩子一直都这么好强,不要人为她担心,从小就这样……只有受了委屈或是遇到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才会躲到花房里待到天亮,再怎么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也一个字都别想从她嘴巴里问出来,总之,她在花房待一个晚上后,出来又是一副没事的样子。”她满脸心疼,深深叹了一口气。“小时候是因为在学校被人欺负,长大后呢?还有人会欺负小晴吗?”
“怎么可能,她是恰查某。”蓝天蔚直觉给了否定的答案。
高允秀闻言一怔,抬头看看他,随即笑出来。
“你说的对,小晴只是有点心事,休息平静一下就没事了。”想起女儿越大越泼辣的性情,越大越没人敢招惹的好强个性,她就释怀了。“阿蔚,早点睡你穿这么少不冷?”
寒风作响,尽管窗户都关上了,但还是有风透过缝隙钻进室内,让怕冷的她瑟缩了一下,又拉紧披肩御寒。
可穿着背心短裤的蓝天蔚,还一脸没事的样子,像是一点也不冷。
“还好,我不怕冷。”他是真的不怕冷,还觉得有一点热。
“年轻人身体真健康,以前我也不怕冷……唉,不说了,你早点睡,小心感冒了。”她把他当成小孩叮咛提醒,交代完了才转身回房继续补眠。
瞬间只留下蓝天蔚一个人站在窗户前,凝视着花房的方向。
在人前总是表现得木讷沉默的他,此刻,浑身被一股严厉气势包围。
裴雨晴那个女人,只有受到了委屈和遇到不能解决的难题,才会在花房里待一整晚——他消化着意外得来的资讯。
她认定中不能解决的难题,不能得到正义的委屈,是他想的那件事吗?
她觉得事情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委屈自己,才躲在花房里一个人冷静疗伤?
“笨蛋。”他低骂一声,语气满是心疼。
想起傍晚见到她时,她无助的抱着他哭泣;跟家人吃宵夜的时候,她故作没事的活泼快乐表情,他脸色更沉了几分。
“笨蛋。”他又骂了一次,不再看向花房,直接走回房间,也没有躺回床上睡下,反而打开衣柜,换上了轻便的T恤、牛仔裤,再拿了货车的钥匙,离开房间到车库开了车,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裴家兰坊。
车子开上没人的公路,蓝天蔚一路疾行,速度飞快,开了约半小时后,来到路边一处公共电话亭。
他下了车走向公共电话,投了硬币,按下一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这才接起。
“哪位?”
对方的背景声音是嘈杂的音乐及人们的欢笑玩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