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洋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对温家禾既佩服又疼惜。
“我倒是希望他们别被吓坏,我还想多赢几场,如果每个律师遇到我都缩手不接案子,那我岂不失业了?”
温家禾耸耸肩。
宫明洋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家禾,力石集团等着你点头接管,你永远不可能失业的。”
力石集团总裁宫俊生是宫家独子,和妻子秦俪因为商业利益而结合,婚后不久生下宫明洋,之后秦俪便以体弱需要休养为由移民加拿大独居。宫俊生对秦俪的决定毫无异议,因为他爱的女人是秘书温以柔,若非为了扛起家族事业,他当初不会答应这件婚事。
对丈夫没有一丝情意的秦俪对亲生儿子宫明洋极为冷淡,宫明洋出生后其实是由温以柔陪伴长大,因此宫明洋和温以柔关系相当好,在宫明洋十五岁那年,温以柔意外怀孕生下温家禾,宫俊生虽未对外界公开过温家禾的身世,但这改变不了温家禾是宫家人的事实,宫明洋跟温家禾虽是同父异母兄弟,年纪相差悬殊,不过感情却相当好,宫明洋非常爱护这个优秀的弟弟,温家禾则从小就敬重大哥。
宫明洋在十年前结了婚,婚后妻子一直没有生育,做了几次人工受孕吃了不少苦也依旧没有消息,后来经过检查,发现问题出在宫明洋身上,夫妻俩便也不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宫家未来的希望全都摆在温家禾身上,毕竟这么大的事业体没有继承人可不行,可这几年不管宫明洋和父亲如何好说歹说,温家禾就是不肯点头进入力石集团,就连女朋友也不曾交过一个,对婚姻似乎还颇为排斥,这……真是头疼啊头疼。
温家禾不动声色的拒绝。“名义上我不算宫家人,集团不关我的事。”
宫明洋咬着牙。“爸老早要你认祖归宗,我妈那边也同意签字离婚好让温姨扶正,两边家族也没人持反对意见,大家苦哈哈等着你呢,你就不能妥协吗?好歹都是一家子,真不懂你跟温姨在坚持什么?”
他和母亲温以柔的坚持其实很简单,他们在意的是彼此间真心诚意的感情维系,至于财富权势、身分地位那些就不用了。“维持现状,对大家都好。”
真要命,这世界上大概找不到第二个温家禾,宁可放着庞大家产和事业不要。“你心里其实还在气老爸当年逼迫你从艺术学院休学,让你无法朝画家的梦想前进,还诓你攻读法律逼你回国替集团效力,这些都让你心生不满,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吧?”
这话题扯得有点远了,温家禾一点都不想谈。“宫副总裁,我们已经抵达公司,容我提醒您,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我不谈私事。”话毕,他率先下车。
宫明洋叹了一口气,紧跟着下车,如他所愿改谈公事。“北区那块地谈得如何了,都两个月了还没摆平?”
“这件事很棘手。”嘴巴这么说,可温家禾的表情却不是如此,眼底反而浮上一层笑意。
“比官司还棘手?”宫明洋一脸匪夷所思。
“是棘手多了。”
棘手?谁相信!
以他对温家禾的了解,温家禾虽给人不愠不火的形象,与人交际也是优雅从容,但要真处理起正事可是冷静中带着让人敬佩的强悍。
今天他就亲眼看见温家禾在法庭上的表现,面对敌军的重炮攻击依然可以维持冷静优雅不自乱阵脚,犀利的一一反驳,轻易抵挡对方攻势,三两下挽回颓势。
“家禾,到我办公室来吧,看来针对这个案子,我们得好好深入谈一谈。”宫明洋直觉事有蹊跷,怎么也不肯放过这质询的好机会。
“我刚结束一场官司,非得逼这么紧不可?”这下换温家禾变脸了。
“这是公事,不得找任何借口拖延。”这叫以牙还牙!
三分钟后,温家禾端坐在沙发上,他从口袋取出眼镜戴上,隐藏在黑框眼镜后方的眸子闪着抹精光。
双方讨论有关位于北区附近一块约莫只有七百坪大的地皮,那是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眷村,住着许多老荣民,长期以来欠缺开发,成为遗世独立的没落地带。
“管小姐不肯点头是嫌价码太低?”宫明洋切入主题。
“管小姐没把钱放在眼里,依我调查,管小姐对那间老房子有着浓厚的感情,一直舍不得放手。”
“三千万不是小数目。”
“依我看,另外三户若执意不搬迁,就算开价再高管小姐也不会接受。”有一种人就是特别固执,管晴就属于这种人。为了那几个老人,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竟然宁可守着破屋子,拒绝几千万的诱惑……实属难得啊!
提起管晴,温家禾嘴角不自觉往上轻轻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宫明洋注意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挑高右眉一脸兴味盎然。“在洽谈这段时间,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咳,这才是自己想问的重点。
“没有。”温家禾防备的收起笑意。
宫明洋也不明着逼问,而是旁敲侧击。“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爸对那块地很有兴趣,这次特别吩咐让你去接触处理……你该知道的,爸其实另有打算,这块地将来的规划也将由你接手,这是想趁机磨练磨练你。”
这个同父异母的优秀弟弟个性好又聪明,唯一的缺点就是固执,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动摇,立下目标一定尽全力做到最好,即便是勉为其难才做的抉择,也不会让人失望。
身为法务部最高主管更是集团御用律师,这回派温家禾出面谈这块地其实有点大材小用,但这是父亲的指示,宫明洋无法违背。父亲希望温家禾除了法律相关问题外能慢慢开始接触集团事务,为接班做准备。
父亲打什么主意温家禾岂会不知。“那块地暂且不处理,我还得想想,至于爸那边,我以静制动。”
宫明洋眼角抽搐,乖乖,什么以静制动,他面对庞大事业都心如止水了,是还要静到什么程度才高兴?!
“家禾,爸跟我一样的盘算,希望你和我一起并肩作战,毕竟集团庞大,我一个人管不来,你既身为宫家的一分子,就绝不能拒绝这份责任。”
“哥,我对管理没有兴趣,要不当年就会听爸的话走企业管理,而不是转向法律发展。”二选一,他宁可选择走法律这条路。
“一点转圆的余地都没有?”父亲放长线钓大鱼,以为终有一天温家禾会妥协,但显然他这位弟弟的固执程度遗传自温姨,他们母子俩不愿点头接受,就算身边的人说破嘴也没用。“家禾,是温姨不准你接触集团事务吗?其实温姨大可不必顾虑我太多,我一直希望你能来帮我,集团管理不易,能有信任的帮手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宫明洋还是不肯放弃,找到机会就游说。
温家禾摇摇头。“跟我妈无关,她从来不限制我的发展。”
温以柔是个很开明的母亲,知道他爱画画,老早盘算让他朝艺术方面发展,在小学时就将他送往美国求学。
当年若不是父亲极力反对,甚至不惜装病使出苦肉计,成功将他骗回台湾,并说服他弃艺术攻读法律,他现在会是个自由自在的艺术家,而不是一名每天跟诉讼纠缠不清的律师。
“这可伤脑筋了,你不肯帮我管理集团,爸那边恐怕不会轻易善罢干休。”宫明洋露出伤脑筋的表情,一手揉着隐隐作疼的额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