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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头发到底是多久没洗,为什么泡沫一下子就不见了?谈瑞秋搓了几次皂角,发现他的头发依旧以可怕的速度吞掉了泡沫,于是干脆拿皂角搓他的发,几次下来,终于有了泡沫,教她痛快地洗着。

  夹间里安静得没有半点声响,逼得秦文略不得不开口找话题,化解心中莫名的尴尬。

  “……你倒是挺熟练的。”

  “嗯,又不是没洗过。”她不假思索地道。



  她也帮她老公洗过头,不过头发没这么长没这么细就是。

  秦文略微张眼,沉声道:“这事别在外头与人说。”

  谈瑞秋没心眼地问:“什么事?”

  “你现在的身分是七王妃,别在外头提过往的事,会惹出没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她没傻得到处跟人宣扬。“只是说给王爷听听罢了。”

  “我不想听。”几乎没细想的,话已脱口而出。别说他的直白教谈瑞秋呆了下,就连他自己都为之一楞。



  谈瑞秋有种说不出的闷,感觉像是兜头被泼了盆冷水,不禁腹诽他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可以在她面前提芸娘,她却不能在他面前提其他男人……啧,他明明没把她当成妻子,却还管束这么多,真是个教人受不了的破年代!

  就在秦文略擦澡到一半时,徐贲回府了,接手了谈瑞秋的位置,将他给打理得浑身清爽。可一进寝房,却不见谈瑞秋的身影,秦文略原是不以为意,但眼看着掌灯时分将到,正要差人去唤,她才姗姗来迟。

  “去哪了?”

  “回房沐浴。”她淡声道,不提沐浴时还被迫听文嬷嬷耳提面命一大堆,听得她头昏脑胀,前来主屋时,见到苏嬷嬷吩咐丫鬟守在各个通往主屋的腰门上,不允其他两位夫人冲撞了圣驾。

  一屋子麻烦事,想到就烦。

  瞧她一脸淡然,秦文略本想说什么,听见外头小厮来报,仪銮司已经到了,徐贲赶紧搀着他起身。

  “进花罩后头,皇上到时再问安即可。”临走前,他不忘再嘱咐一次。

  “嗯。”

  谈瑞秋闷闷地应了声,直接走到花罩后头。原本她这时候应该要紧张到浑身发抖的,托他的福,现在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啐,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虽说他比时下男子要显得大气得多,但骨子里终究是这年代粹砺出的男人,十足的沙文,哪怕不是他的所爱,也不许他人碰触,真不愧是尊贵的皇家血统。

  心里腹诽了好一阵,听见外头阵阵脚步声,她赶紧收敛心神,在花罩后头站直了身子,待人一进屋,她随即朝前福了福身。

  “臣妾叩见皇上。”她刻意一再压低声音。

  东秦皇帝秦世渊正和秦文略走进屋内,朝花罩那头睨了眼,却不急着要她起身。

  秦文略疑惑地望向皇上,便听秦世渊似笑非笑地道:“起身吧。”

  “谢皇上。”谈瑞秋松了口气,随即又退上一步。

  秦世渊审视着秦文略的神色,随即道:“文略,先坐下,朕瞧你的脸色不太妥。”

  “是儿臣逞强了,不过这几日在王妃的照料下,确实是好了许多。”秦文略从善如流,在一旁的锦榻上坐下。

  苏嬷嬷领着丫鬟在榻上摆上八角雨花石小几,布上了茶水和三碟点心,随即退下。

  秦世渊端起了茶水,突地叹了口气。

  “皇上有心烦事?”秦文略浅呷了口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你在王府养伤,压根不知道朝中一堆浑事。”

  “可有儿臣能为皇上解劳的?”

  谈瑞秋在花罩后听着,总觉得这两人的对话……好假。皇上很做作地叹气,秦文略很配合地询问,于是皇上就很顺理成章地诉苦,秦文略更是配合度极高地接问,她想,接下来皇上已经准备将一堆事交给他了。

  如谈瑞秋所料,下一刻秦世渊便道:“你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你麾下的几名副将一回京,朕便封赏了一番,各自安排进京卫和兵马卫,而你,朕等着你康复,掌管五军都督府。”

  秦文略佯讶道:“掌五军都督府的不是长都侯吗?”长都侯是四王爷秦文韬的母舅,掌都督府已经好几年了,不知是犯了什么事,竟教皇上摘了军权。

  他在府里养伤,虽不知外头世事,但不管朝中有何变化,他都不会意外。他的婚事是一招暗棋,掣肘镇国公与次辅;至于长都侯被拔权,肯定是皇上准备大肆肃清,替他心底的皇储铺路。

  秦世渊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事你不知晓,去年秋狩时,你二哥出了事,受了重伤,养了大半年才下得了床,而这事朕差了暗卫细查,查到今年才有些眉目,可这实情真是教人心寒。”

  秦文略替他斟了杯茶,随即起身,掀袍单膝跪下。“儿臣不孝,未能替皇上分忧解劳,反倒乱上添乱,还请皇上恕罪。”

  “说那什么话,快起来!”秦世渊一把将他扯起。“你是在外征战,立下战功而归,哪里添乱了?教朕心痛的是暗卫查到最后,发现竟与你四哥有关,秋狩时使暗箭的竟是昆州卫所的兵马,有本事差遣其他卫所兵马的,除了五军都督还有谁?朝长都侯一查,才发现他竟暗暗调动地方卫所兵马,图谋不轨。”

  秦文略心里暗暗笑着,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痕迹。“皇上认为除了长都侯,四哥也脱不了关系?”

  后宫里,身分最尊贵的莫过于皇后与嬣贵妃,而二王爷是皇后所出,四王爷是嬣贵妃所出,两方人马互相较量,私下暗斗早已积怨甚久。秦文略笑了笑,心想去年秋狩的事拖到今年才发作,算来皇上也极具耐性,教皇上等到机会了,又或者该说皇上是一直制造机会逼他们造反。

  “你四哥与二哥向来不对盘,可朕怎么也想不到你四哥竟会痛下毒手,暗杀亲兄,如此手足相残教朕心痛难遏。”

  “皇上,四哥虽是嚣狂不羁,但也不至于造反,就怕是旁人唆使或受人栽赃,这事可要送往大理寺严审才好。”

  “大理寺里满是皇亲国戚,事关皇族还能怎么审,朕已经把这事交给都察院,宁枉勿纵。”

  秦文略把玩着青瓷茶杯,抬眼噙笑道:“皇上所言甚是,治军之要,尤在赏罚分明,若赏不知感,罚不知畏,军必大乱,若要力挽颓风,与其失之宽,不如失之严,法立则知恩,威立而知感,如此雷厉风行,自能匡正时弊。”

  “正是!”秦世渊击掌笑着。“朕几个皇子里就数你最像朕,朕心里有几分心思,总是逃不过你的眼,你可知道朕是殷殷期盼你快快入宫,接掌要职,替朕分忧解劳。”

  这话一出口,外头的人莫不为秦文略欣喜,仿佛皇上对他诸多倚仗,甚至有意将他立为储君,可不知道为什么,谈瑞秋怎么听就觉得怪,总觉得这一出“父子情深”,比谈府里的“兄友弟恭”还要虚伪。

  “有王妃在,儿臣必会养好身子,替皇上分忧解劳。”

  “你老将王妃挂在嘴边,可见这媳妇你挺中意的,这下子你可不埋怨朕替你指了门好亲事了吧?”秦世渊笑出几分深意。

  秦文略笑了笑,装出了几分腼腆,不打算回应,便听秦世渊又道:“不过这谈府能出这闺女,倒也算是出瘀泥而不染了。”

  此话一出,秦文略微抬眼,而站在花罩后头的谈瑞秋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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