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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幼故作惊讶,“嫁妆单子?二婶娘,您会不会听错了?”

  没分家就把人赶出家门,已经够丢脸的了,还好意思来讨她的嫁妆单子,这单子要回到她们手里,根本不可能再还回来,她尊称她一声祖母的老人,是把她当傻子吗?

  想想也是正常,以前的伏幼在伏老太太眼中,不过是个能随意拿捏的窝囊废孙女罢了,她最值钱的就是能换得炎家那些彩礼。向来家中以老太太为尊,她想要星星,只怕儿子们会连同月亮都一块摘下来讨好她,想要孙女的嫁妆单子,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桩。

  她要敢说不,老太太以为两巴掌就能拍死她了!



  “你就赶紧交上来,二婶娘也好去交差。”钱氏嗤笑了声,想与她打迷糊仗?这丫头想扮深沉,在她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

  “祖母想看我的嫁妆单子,理论上我应该呈上去才对,可是祖母口口声声说伏幼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已经不是伏家女儿了,二婶娘也是出嫁的女儿,应该比我更明白,就算蓬门小户也不能动用媳妇的嫁妆,何况我们还是舄水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再说了,我的嫁妆单子以前祖母就过目过了,这回拿回去,难道是想往上头添些田产铺子给我?”

  想得美,还想多添嫁妆呢!

  钱氏皱起了两道柳叶眉,她可没想到伏幼会这么说,可瞧她面上不动声色的,心里不禁有些慌张了。

  府里没少说嘴的人,自从闹过一场悬梁后,这位主儿性子变得越发有主意了,她起初还不以为意,不料这些闲话中颇有几分可信之处。

  不好对付吗?



  倒也不至于,她若下手硬抢,就不相信这丫头能怎么样!

  不过这丫头有部分是说对了,他们伏家不是村子里那些乡野鄙夫人家,婆母又好脸面,古来女子嫁妆,即便到了婆家那也是她自己的财物,自己收着,愿意贴补娘家还是婆家全看她自己,便是丈夫或公婆也没有权利动用媳妇的嫁妆。

  这是大面上的规矩,若是哪家公婆把脑筋动到媳妇的嫁妆上,不但别人瞧不起,背地要戳脊梁骨,于律法上面也是不容许的,女子可以去衙门告状,把嫁妆索讨回来。

  她是出嫁女,自然懂得这些自保的事。

  婆母想觊觎她的嫁妆,没门!但是婆母想收回孙女的添妆,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她乐得隔岸观火。

  “好侄女,你也知道二婶娘我就是个传话的人,我要是没把事办好,回去交不了差,你祖母那脾性你是知道的,她也不会给我好果子吃,所以我只好对不起你了。”都怪婆母不好,开口闭口骂这丫头是外人,这会儿她会碰壁,可是人家记恨在心底呢。

  不过那些都不干她的事,婆母要嫁妆单子,她只要把那单子拿回去就是了,其他,在这伏府里谁还能大过老太太?

  钱氏话说完猛然站起来,对着跟着她来的丫鬟们挥手,厉声道:“给我搜!”

  这下可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几个丫头也不忌惮伏幼,头也不回的进里屋去了。

  伏幼连番冷笑,一见这阵仗,发狠的暗地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腿一疼,不要钱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我不活,我不活了,我家婶娘强抢侄女的嫁妆单子,我要去说给左邻右舍听,让大家给我一个弱女子评评理啊!”

  语音落下,伏幼又哭又嚷,掩着脸,也不管所有看傻了眼的人,提起裙摆冲出了自己的院子,直往伏府大门而去。

  这些人想逼她争个鱼死网破,难道她还舍不下一张脸面吗?

  要她忍气吞声的让人欺压到头上,把全家的活命钱拿走,她真的不介意把大家闹个灰头土脸,看看到底谁不要脸面!

  钱氏刹那间有些没回过神来,直到伏幼冲得没影了才嚷了开来,“哎呀,你们这些死人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这事要是闹大了……”婆母还能给她好脸色看吗?恐怕想捏死她的心都有了。

  一群人哪还顾得了搜找伏幼的闺房,一窝蜂的钻出院子,去找已经没有踪迹的大姑娘。

  这闹烘烘的一堆人,跟不上伏幼的脚程,原来钱氏还以为伏幼充其量就是个四体不勤、娇滴滴的小泵娘,这一跑能跑多远,跑得赢这些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吗?

  不过,还真抱歉了,她们气喘吁吁的从伏幼院子追到上房前,就是没看见伏幼那苗条的身影。

  她们哪里知道伏幼这两天已把整个伏府都摸过一遍,就连旮旯角落有什么隐密的小路都晓得,当钱氏一群人还闷头穷追的时候,她早已窜入羊肠小道,左拐右弯再拐,来到了二门处。

  到了二门,她还特意停了下,好让几个眼尖的丫鬟能看见她的绣鞋和裙角边,又做作的放大嗓门,果然把歇在上房里的伏老太太给招了出来。

  伏老太太一出来就看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二媳妇和仆妇婆子,眼睛就瞪大了。“这是翻天了,一点规矩也没有!你们都给我站住,这是在做什么?!”

  在她的喝止下,众人是停止了追赶,可钱氏指着二门处,正好一块眼熟的布料从边角飘过去,她一口痰梗在喉咙里。“她她她……”好不容易恶心的把那口痰吞进肚子。“幼姐儿说要把嫁妆单子的事嚷给大家听,让众人评评理。”

  这一说,伏老太太哪有不明白的,这事情要是闹大了,不在理的可是她,没脸没皮的也是她,她顿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用漏风的牙嚷道:“还都杵着做什么?去把那个白眼狼给我抓回来!”

  想收回这份嫁妆,这道理到哪里都是说不通的。

  不过,伏府这出闹剧还是在伏临门和李氏赶来给伏老太太认错,这才告终。

  爹娘认错是他们为人子女的本分,和伏幼关系不大,但是她看着父母低垂的脸和愁苦的眉,心想着“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这句话,她一直以为那是在现代才被人颠覆的事,原来,在历史的鸿沟里也稀松平常得很。

  以前的子女在道德的大帽子下大多能忍,因此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闹一闹也多只是嘴皮子官司,无伤大雅,就自家人关起门来的事,不像现代媒体发达,一不小心就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了,谁都能来评论两句。

  而来自现代的她不打算忍,老太太这些作为太让人心寒,她早已经没把她当是长辈看待了,闹给左右邻居知晓又算得了什么,这在二十一世纪叫舆论的力量,家丑不外扬是落伍的想法。

  老太太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她也浑不在意,再难看,她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嫁妆不是。

  流言繁衍的速度果然惊人,伏老太太肖想霸占孙女嫁妆和把大房赶出府的事,再加上伏临门去找房子的消息都被人渲染开了,不说左邻右舍,半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伏老太太气得称病,躲在屋里谁都不见,当缩头乌龟,就连大房搬出了伏府都没有出来看上一眼。

  钱氏也没敢再挑刺,只是摆着一副嘴脸。

  伏临门的两个弟弟倒是送他们出了大门,却也什么话都没说。

  伏临门脸上难掩惆怅,李氏却在忐忑中多了丝兴奋,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男人自觉是离家,就算是被舍弃,难舍之情还是会有几分,女子不然,离开婆母,少了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人,凡事能自己拿主意,独当一面,就算家小一点、窄一点,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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