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宸枫一直看着梁语嫣的反应。小采的伤心,梁语嫣一句句都听进了耳里,直至他看见她眼眶逐渐泛红,还抿着唇,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梁语嫣不知道韩宸枫注意着她。她本就只是自欺欺人地伪装自己不是梁语嫣,如今听到小采这段日子的伤心,她十分不舍。但,她仍是无法承认自己的身分。
接着,她想起了小采最爱的风筝,或许能用风筝安抚她。于是,梁语嫣对身旁的婢女交代:“拿一个风筝来。”
不久后,婢女奉上风筝,梁语嫣便往小采消失的方向走去。
“多日来我们都束手无策,孩子天真,或许反而可以帮上忙吧。”骆希凤见梁语嫣追着小采而去,终于又有了希望。
韩宸枫当然也心系梁语嫣,所以他请梁三夫妻跟他的父母解释这些日子在义阳查到的事,便追了上去。
梁语嫣要人帮忙把风筝放上天,才拉着风筝线来到小采身边。小采虽然从刚才就坐在树下哭泣着,但看到最爱的风筝,还是不免被吸引了目光。
梁语嫣来到小采旁边坐下。“你不是最爱风筝吗?这给你。”
“你到底是梁大小姐还是嫣姊姊?”
“小采……”
“我只要嫣姊姊,你不是就不要跟我说话。”
看小采偏过脸去擦拭着眼泪,梁语嫣好心痛。小采从出生就常让她抱在怀里,甚至有时娘比较忙,就会用布巾把小采绑在她的身上,让她帮忙照顾。小采从小就很依赖她,连放个风筝都缠着她帮忙。
“我问娘,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娘说,人死了会到天上去,所以人家都说‘在天之灵’。娘要我不能再哭,不然嫣姊姊在天之灵不会安心。”
“那你还哭。”梁语嫣感动地流下眼泪。
“我不会再哭了。”小采拭去眼泪,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风筝。“风筝飞得那么高,能不能飞到嫣姊姊的身边,把我的想念告诉嫣姊姊?”
“你不是写了很多信吗?我教你可以把信给嫣姊姊看的方法。”
“真的吗?”小采终于回头看她了。
这“梁大小姐”温柔地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嫣姊姊。
“真的。把信给我吧。”
小采从怀中掏出几封信递给梁语嫣。梁语嫣把风筝线由线轴上扯断,交到小采手中。打开第一封信,就是小采歪歪斜斜的字迹,稚嫩的笔触及浅显的文笔,却把对她的思念之情写得情感澎湃。她将风筝线由信的中央穿过,把信推到一定的高度,再扯动风筝线。那封信便借着风势,缓缓地顺着风筝线被推升。接着,梁语嫣把信一封封看完,再一封封让信升至高空。
小采从没看过风筝还可以这样放的,惊讶地看着信一封封顺着风筝线被传到天上去,终于露出了笑靥。“你们要到嫣姊姊身边,让她看见我想对嫣姊姊说的话喔!”
梁语嫣终于忍不住,双手一伸就把小采抱入怀中。“小采,对不起!是嫣姊姊的错,嫣姊姊不该不认你!”
小采莫名其妙地看着抱着她、把脸靠在她颊边哭泣的梁语嫣。她又变成她的嫣姊姊了吗?
“嫣……姊姊吗?”
“是!是我!小采,我是你的嫣姊姊!”
小采开心地也想搂住她,却让手中的风筝线离了手。“啊!风筝……”
此时,她们头上黑影一罩,是韩宸枫及时出现,一把抓住了风筝线。“这上面都是小采写的信,若真飞了,你嫣姊姊又要哭不停了。”韩宸枫大力揉了揉小采的头顶,感到颇吃味。为了小采,梁语嫣居然承认了身分。
小采嘟起嘴,不满韩宸枫的动作。她挥开了韩宸枫的手,顺了顺自己的发。看韩宸枫微笑着缓缓收起风筝,她抱住了梁语嫣。“嫣姊姊别哭了,小采不生嫣姊姊的气,只要嫣姊姊不要再不认小采就好。”
慢慢地将风筝扯回的韩宸枫,当然也把小采的信收了回来。他浏览了一遍,看见了一个小女孩的思念。对她来说,梁语嫣是第二个娘亲了吧。
当韩宸枫将信一封封折好时,旁边的一大一小已停止了哭声,他便将两人一同搂入怀中。
“讨厌啦!姊夫要抱,抱嫣姊姊就好,不要抱我啦!”小采不依地扭动着。
“没办法啊。我虽然很吃味你嫣姊姊为了你才肯承认自己的身分,但我还是很开心。要不是你,你嫣姊姊不知道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我太开心了,忍不住也想抱你。”
小采用力推开了韩宸枫,当然也一并推开了梁语嫣。韩宸枫看得出来,梁语嫣一脸的怅然若失。
“我才不要跟你们在这里抱来抱去。我要去告诉娘,嫣姊姊已经认我了。”
看小采跺了一下脚才跑开,韩宸枫笑得更开怀了。“虽然她是我的大恩人,但她也是十足的杀风景,妨碍了我跟你谈心。”
梁语嫣拭去眼泪,将韩宸枫折好的信捧在心口,她知道自己总是要面对的。她抬起头望向韩宸枫,决定对他坦白一切:“韩大哥……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韩宸枫敛起笑容,用手指顺了顺梁语嫣的发,才滑下她的脸颊。“我知道,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知道了?”
“我全知道了。知道梁语蓁为了让自己代嫁,把你卖进青楼;为了怕消息败露而诈死。我认出她后,她索性告诉我你死了,想让我死心;我还知道……你被卖进了青楼,过了十多天才逃出来……”他不敢想象,那十多天梁语嫣在青楼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必须相心。最后,他确定,即使她真在青楼里损了清白,他都不想放开手。
“你不在乎?”梁语嫣怯怯地问。
“我只需知道你是我深爱的人就够了。”
“但你韩家是京城第一世家,能接受一个杀人凶手当媳妇吗?”
韩宸枫疑惑地反问:“什么杀人凶手?”
“你、你不是知道我怎么逃出宜香楼的吗?”
“你打伤了一个义阳当地的大户,他要追究你打伤他,所以要宜香楼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找出来。宜香楼在义阳韩府没守到你,便想京城韩府或许可寻到你,怎知一个阴错阳差,他们把梁语蓁给抓回去了。”
“打……打伤?他没死?”
“你若想要他死,我可以代劳。”韩宸枫阴恻恻地说。但梁语嫣知道那不是因为气她,而是因为那大老爷欺负了她。
“他没死,所以我没杀人?”
“你当然没有,小傻瓜!”韩宸枫将她揽进怀中安抚。就算她杀了那个男人,他也只会拍手叫好。“所以你是担心自己杀了人,才不认我?”
“梁语蓁说你们韩家丢不起这个脸,你也已经接受娶了她的事实,所以要我别再来找你,别自取其辱,还说要拿一些衣物盘缠到城外破庙给我。她去收拾时,我遇到了你,你对我说绝不会认一个杀人凶手当妻子,所以我绝望了,才……”
“才由华楼跳下去?”天啊!多么天大的一个误会。就因为他没有立刻认出她,差点就害了她。
“她……还在宜香楼里吗?”梁语嫣怯怯地问着。她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韩宸枫不会想听。
韩宸枫的确猜出了梁语嫣的意图。“她本就该在那里。去宜香楼说要卖身的是她,用了卖身钱的也是梁家;梁语蓁在宜香楼接客,天经地义。”
“韩大哥……你可以帮她赎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