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娘的意思。我以后会小心的,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结果菜全焦了,还能端上桌吗?”
这句话把一直在门边听着的韩孟和引进了厨房。他不得不在意,因为他好久没吃到妻子亲自做的菜肴了。“什么?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夫人烧的菜可是飘香十里,道道皆是美馔珍馐啊。”
“你非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正经吗?”骆希凤忍不住斥道。瞧他说的!
厨房的门窗皆大开,黑烟已经散得差不多,只有空气中还存留一丝焦味。
一旁有几道已煮熟的菜肴,看起来令人不敢恭维,闻起来……虽然还有焦味,但也还有几分原有的香味。
韩孟和上前拿起筷子,夹了其中一道翡翠肉丸入口,随后险些没把肉丸子当场吐出来。他望向骆希凤,不敢相信这是妻子的手艺。
骆希凤对夫婿的贪吃很是无奈,她连阻止都来不及,夫婿便将肉丸送入口中了。这语嫣不知怎地,烧菜总是学不好,一开始做出来的都是焦黑的、糊的;好不容易做得有几分像了、闻起来香了,却更难以入口。
韩孟和很勉强地把外焦内生且淡然无味的肉丸吞下后,便不想再吃第二口了。很明显的,这道菜是梁语嫣作的。韩孟和看着还站在一旁盯着梁语嫣的儿子,有人这样看着自己的妻子看到傻的吗?这道菜该让他来吃才是。“宸枫,你尝尝,这是你媳妇作的菜。”
韩宸枫也上前夹起一颗翡翠肉丸,咬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
“韩大哥,是不是不好吃?”
“你没尝过吗?”韩宸枫虽然把肉丸子吞下去了,但那怪异的口感还留在嘴里没散去。
梁语嫣也拿来一双筷子要试吃,韩宸枫按住了她的手。“这肉丸子没熟,别吃。”
“只是没熟?”韩孟和看着儿子。他是在安慰妻子,还是舌头坏了?只是没熟?应该是酒还没醒——韩孟和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大概是火候没控制好,外头焦了里头还没熟透,再煮过就可以吃了。”
“不!别煮了!”那味道可不是煮过就没问题的,韩孟和连忙制止。“我韩府不是请不起厨娘,厨房对语嫣来说太危险了。语嫣,我看你以后别学烧菜了,好好当少夫人就好。”
骆希凤不忍心让媳妇失望,但其实她心里对夫婿这几句话再认同不过。
“乖,语嫣听话,厨房太危险了。宸枫,你先带语嫣回房。”
韩宸枫这一回很听话,拉着梁语嫣的手便走出厨房。
韩孟和看着手牵手走出的小夫妻。梁语嫣大概因为韩宸枫突然的善意,害羞地看了韩宸枫握住她的手一眼,就低着头跟着出去了。
“宸枫怎么了?今天傻愣愣的,身上还有酒味。”
“中午喝了点酒,还没全醒。”
“我还以为咱们媳妇像借尸还魂的一样,连儿子也转性了?”
“借尸还魂?哪里来的浑话!”
骆希凤看着儿子媳妇的背影,儿子的改变还不仅于此。“上回语嫣作了几道宫里常见的糕点,比这回的好入口,宸枫嫌得没一处好,怎么这回只说肉丸子没熟?”
“这是爱。妻子的手艺再差,只要倾注了爱意,在夫婿尝来都是珍馐。”
骆希凤闻言,拢起了一双蛾眉,语气不善:“夫君的意思是,我烧的菜不好吃喽?”
发现自己失言的韩孟和急忙解释:“夫人当然不同,夫人乃是御膳天厨啊!”
见感情甚好的老爷及夫人打情骂俏,厨房中的下人们偷偷掩嘴而笑,并识趣地各忙各的,不再打扰。
没有人发现拉着梁语嫣离开的韩宸枫脸上的异样。他沉着脸,显得若有所思。他打算好好弄清楚,梁语嫣……不,梁语蓁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韩宸枫拉着梁语嫣走进他的房,推她在桌边坐下,然后从一旁的斗柜上取来一组鲁班锁递给她。“来,组给我看。”
梁语嫣好不容易得到与韩宸枫独处的时间,正是她能解释的最好时机,可是她闻到他身上熏人的酒气,便犹豫了。现在的他,能听清楚她要说的话吗?
她只是看着韩宸枫拿给她鲁班锁。怎么过了几个月了,韩大哥还没玩腻?
“韩大哥,你真的很爱看我伤脑筋。”
这样的一句娇嗔,让韩宸枫想起在义阳时,他拿了第六组鲁班锁给梁语嫣组时,她一惯地皱着眉,嗔着说:“人家的白发都要长出来了,都是韩大哥一直让人家伤脑、伤神。”
梁语嫣拿起鲁班锁,又一如往常地陷入了有如发呆般的神游状态。
果然是和嫣儿一样的神情!
韩宸枫看她皱着眉,这模样提醒了他,他的心原来还活着,因为它如今好似被撕扯般的剧痛着。这属于他心爱女子的神情,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最痛恨的女子脸上?梁语蓁,你没失忆前伤我还不够,如今失忆了,还要用这张脸继续凌迟我吗?韩宸枫在心中呐喊着,扬手一挥,便把梁语嫣手上的条棍挥落在地。
“韩大哥……”梁语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怒,只觉得害怕这样的他。她不禁站起身,缓缓退了几步。
“你真的想当我的嫣儿,永远忘了你自己是谁?”
韩大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发现了先前的她与现在的她不同了吗?梁语嫣如沐希望之光,脸上绽开了笑容,急忙解释:“韩大哥,我没忘了我是谁!我真的是嫣儿,你相信我!”
“你是嫣儿?那之前嫁给我的人是谁?每天用这张嫣儿的脸凌虐我的人又是谁?”
果然是这样!是了,她有机会说给他听了。梁语嫣接着解释:“那是梁语蓁,我是真的嫣儿。”
“你是真的?那义阳那座孤坟里的人是谁?若不是梁语蓁,也不是梁语嫣,难道还有第三个与你们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孤坟?什么孤坟?”
“嫣儿已经死了!是你亲口告诉我,你为了嫁进我韩家,把嫣儿卖进了宜香楼,她不甘受辱,自杀死了。你说你是嫣儿,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死而复生,又是怎么和梁语蓁换回来的?梁语蓁现在人呢?死了也该见尸吧!”
梁语蓁竟说她死了!那座坟又是怎么回事?她们都没死,哪来的坟?难道梁语蓁为了彻底抹灭她的存在,先把她卖进妓院,知道人进了妓院便会被迫隐姓埋名,然后造了假坟,对韩宸枫说她已死?
“我的确被卖进了宜香楼,但我逃出来了,没有自杀,更没有所谓的死而复生。至于怎么换回来的……”
“说啊!版诉我你们怎么换回来的?”
梁语嫣努力地要回想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记得自己在韩府大门见到归来的韩宸枫及梁语蓁,之后呢?她想回想,却逼得自己头部又剧痛起来。回忆片段快速地在她脑海掠过,她想抓住一点点残存的记忆,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忘了!韩大哥,一定是我伤了脑袋的缘故,我真的忘了!韩大哥,你要相信我。”梁语嫣被逼出了泪水。她想为自己解释,但失去的记忆让她无从解释起。看着韩宸枫对她的恨意,她只觉得恐惧。韩宸枫从来不曾对她露出这么骇人的表情。
“忘了?真是好借口啊。那场意外的确给了你机会伪装一切。那你是否记得,发生在你身上的意外是什么?那场韩府上下怕你知道的实情,所谓的‘死劫’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