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歹人呢?”韩宸枫揉了揉眉心,沉声问。
“送县衙了。县衙一听他要暗杀的人是韩少爷,不敢怠慢,说会立刻审理。”
“有问他为什么要杀我吗?”之前在京城时,他认为歹人只是要绑走他,但照今天的情形看来,歹人是想要他的命。他何时与人结下了这么深的仇恨?
“这……”梁三有些犹豫,引得韩宸枫抬眼看他。
“有什么不好说的?”
梁三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老实回答道:“那歹人本来没肯说,不过马夫小陈学过些手段,硬逼他开口了。他说韩少爷在京城对一姓汤的大户人家千金始乱终弃,所以那汤大小姐买凶杀人,在京里没成,打听到韩少爷来这里休养,才追来这里再下一次手。”乍听韩宸枫对其他女人始乱终弃,梁三也很为女儿的婚姻幸福担忧,但他身为下人,能质问主子吗?
韩宸枫听得头都疼了。那女人派人下此毒手,还诬蔑了他?见梁三的表情写明了他多少相信了那歹人的话,立刻解释道:“梁伯,你相信我,我没对什么女人始乱终弃。”
“我……我没资格说什么……”
“怎没资格?你是我的岳父,当然有权知道。但梁伯请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梁语嫣被汤氏千金派的人误伤,他不会饶了她,一回京,他便要她付出代价。“自始至终都是那女人主动迎合。她仗着自己也是京城大户,认为我们门当户对,透过她的父母想认识我,三番两次地让人牵线接近我不说,暗地里更是想尽办法制造跟我见面的机会。”
“那怎会由爱生恨呢?”梁三对京里女子的大胆作风咋舌。得不到便要毁了对方吗?
“我被缠得烦了,便跟她说我已有了婚约。她认为我是看不起她,随意找个谎言拒绝她,最后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但我没想到她这么偏激,竟想让我死。”
“京里的女人真吓人,我们家语嫣斗不过啊!”
提到梁语嫣,韩宸枫又黯了双眸。“梁伯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嫣儿的。”
“我相信韩少爷。”
“梁伯,真对不住,让这荒唐事连累了嫣儿。”
“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韩少爷不要辜负了语嫣就好。”
“这女人伤了嫣儿,我绝不再姑息她!我会先修书回京,请我爹先处理这件事,非要让汤氏一门在京城无法立足。否则让那女人知道我要娶嫣儿,只怕她会对嫣儿不利。待嫣儿的伤好些了我便回京,确定了她的威胁已除,再安排提亲的事宜。”
“这么快?”
“我不能等了,我要赶快把她娶回家。”
“韩少爷这么疼爱语嫣,语嫣这辈子值得了。”
这是第二个人说他疼爱嫣儿了,他是吗?他只知道,差点失去嫣儿的痛让他心有余悸,他只想好好保护她。
“梁伯,您都是我的准岳父了,以后就喊我名字吧。”
“这……”
“莫非您还不想将嫣儿嫁给我?”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梁三搔了搔头。当了一辈子的奴才,总是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地喊,他从没对韩宸枫这种身分地位的人直呼其名。
“少爷,梁小姐醒了!”这时,一名婢女快步走来唤道。
韩宸枫闻言,急忙转身走进内室。
房中还弥漫着血腥味。为了驱散这味道,一名婢女点上了熏香。受伤的梁语嫣出了一身冷汗,为了不让她着凉,房里只开着一扇向西的窗,让房内的空气流通。见韩宸枫走进,婢女们赶忙收拾完诊疗后的一地狼藉,便屈身行礼,鱼贯退出。
坐在床沿的刘惜,则拿着布巾为梁语嫣拭汗。
“梁婶,嫣儿醒了?”
“嗯,才刚醒就找你呢。”刘惜将布巾交给韩宸枫,起身让位。“韩少爷,语嫣就交给你了。”
“梁婶,我刚才已经跟梁伯提过了,等嫣儿的伤好得差不多,我便起程回京,准备好就立刻来提亲。所以,请梁婶别再喊我韩少爷了,叫我名字吧。”
刘惜望向丈夫,见他点了点头,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等语嫣到十八了?”
“不等了。”韩宸枫的手抚上梁语嫣的面颊。
听见韩宸枫马上要提亲,梁语嫣娇羞一笑,轻蹭着他的手。
“韩大哥是因为方才的事觉得愧疚吗?”
“傻嫣儿,别这么想。”
“这回伤得真值得。”
“别说这种话!”韩宸枫轻斥,为梁语嫣拭去冷汗。“若再有下次,别再傻得为我挡下来。”
梁语嫣苍白的脸孔浮现出无悔的神情,因诊疗的痛楚而流泪的湿润双眼透着绝对的坚定。“不!再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我还是会冲到你身前,为你挡下来。”
韩宸枫怎能不动容。他托起梁语嫣的身子,便将她揉进怀中。
刘惜惊呼一声。语嫣身上还有伤口啊!
梁语嫣牵动了伤口,微微皱了皱眉。但感觉到搂着她的韩宸枫还在颤抖着,便忘了自己的不适,对娘亲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便回拥住韩宸枫。
“等我,今年内我就娶你。”
“嗯,韩大哥,我等你。”
四个月后——
黎明时分,远处的天色泛出了白,一名女子身穿黑色斗篷,面容藏在斗篷帽下,低着头走至城中生意最好的青楼——宜香楼,对门前小厮附耳说了几句。
小厮带着怀疑的眼神,想看清斗篷下的脸庞。
不见还好,一见便因那绝色而惊艳,连忙进了宜香楼,向楼主宋老板禀报。
不一会儿,女子被引到一间僻静的厢房,宋老板已在其中等着。
自愿来卖身的女人不多,要如小厮所说那般的绝色当然更少。宋老板很好奇,是出于什么样的无奈,一名良家女子会自愿到宜香楼来要求接客。
女子被引了进来,小厮便关上厢房门离去。斗篷帽下的双眼审慎地打量着宋老板及她身后的几名女子,强抑住身子的颤抖。
“既然来了,不脱下斗篷,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资格?”
斗篷女子拂下了斗篷帽,显露出清丽的容颜,是宋老板不陌生的人。“是你?”
“宋老板认得我?”女子警戒地反问。她想知道,宋老板认识的这张脸究竟是属于谁的。
“当然认得,上回在茶楼让姑娘请了一壶碧螺春呢。”
女子松了口气,也鼓起了勇气。“小厮应该跟宋老板说过我的来意了。”
“你即将嫁入豪门,缺什么跟韩家开口便好,何需来此卖身?”
“韩家嫌弃我的出身,不要我了,但我家里事业出了问题,急需银钱。”
宋老板犹记得那日在茶楼见到韩家少爷及梁二小姐,韩家少爷看来对梁二小姐呵护备至,怎么才短短数月,韩家少爷竟就始乱终弃了?
“您觉得自己值多少价呢?”
看她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宋老板暗笑。这女子来要卖身,却没决定好一个价?她艳红的唇微微勾起。“您……还是完璧吗?”
“当然!”似是被冒犯,女子尖声回答。
“您别动怒。处子之身的价更高,我只是确认一下。待会儿让我验了身,确定你值了,可换得这个价呢。”宋老板竖起几根纤指。
这是让女子惊讶的数目。她强忍着恐惧,稳住心神,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三天后到这个地方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为什么要三天?”
“我还有私事要处理,三天后才能来此接客。”女子说完便转身要走。这种是非地,能不久待就不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