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含瑄轻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那刚结痂的伤口,答道:“那是以前还小的时候,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怕了。”
叶嬷嬷登时红了眼眶,忍不住心酸的低唤了一声,“姑娘……”
骆含瑄放下手,对她咧嘴一笑,道:“放心,以后那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低头就得以死相逼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娘和咱们一起搬出来住后,咱们的日子只会愈过愈好的。所以,为了能早一日接娘离开那个地方,叶嬷嬷快点跟我走,咱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叶嬷嬷迅速点头并跟着姑娘走,直到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又再一次被姑娘所说服,不知不觉顺从了姑娘的决定。
看来姑娘是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再也不能将她当成一个孩子来对待了。叶嬷嬷心想着,感觉真是既欣慰又心酸。
走了一会儿,终于抵达目的地—— 百味楼。
“王宣,原来你是肚子饿了,想到这百味楼来吃饭啊,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才对。”叶嬷嬷恍然大悟的笑道。
“叶嬷嬷曾吃过这百味楼的菜色吗?”骆含瑄问。
叶嬷嬷神色带着回忆,点头道:“许多年前我曾陪太太和二爷来过这里两回。”
“娘和爹吗?”
叶嬷嬷点头,说:“一回是太太刚嫁给二爷的那年生辰,另一回则是太太刚怀上姑娘时,二爷高兴得不行,问了太太想吃什么,太太便说百味楼的十锦锅。至今太太偶尔还会提起这事,思念那天的情景和十锦锅的味道。”
刚怀上她时?那不表示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明明就在同一座城里,不是远在天边;明明也不是价值千金的珍馐异馔,有银子的市井小民就吃得起,偏偏她娘身为朝阳城首富骆家的二太太却吃不到也吃不起,这是多么的可怜又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等咱们将娘接出来之后,娘高兴什么时候想吃这里的十锦锅,叶嬷嬷就陪娘过来吃,天天来都行!”她霸气的说。
“好,到时候我就陪太太天天来。”叶嬷嬷眼眶微红的用力点头。
“走吧,陪我进去尝尝让娘想念了十几年的十锦锅到底是什么味道。”骆含瑄说着举步走上阶梯,走进这间远近驰名的酒楼。
名店就是名店,只见店里一楼大堂中简直是人满为患,只能用高朋满座、坐无虚席来形容,生意果然是很好。
“客官两位吗?”小二迎上前来问。
“对,还有座位吗?”骆含瑄点头问道。
“有的,请跟小的来。”小二答道,随即将她们带往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没一楼那么多人,但座位也坐了七八分满。
骆含瑄坐下之后,便请小二推荐除了十锦锅外的几道招牌菜,然后选择其中四菜一汤加一锅,共点六道菜。
“王宣,咱们就两个人,吃得完这么多菜吗?”叶嬷嬷忍不住开口问。
“反正咱们不赶时间,慢慢吃到他们打烊前总能吃完。”骆含瑄半开玩笑的说道,这话也将叶嬷嬷给逗笑了起来。
叶嬷嬷笑了一会儿,突然轻叹一口气,道:“真希望太太此刻也跟咱们坐在这里。”
“下回娘就会跟咱们在一起,还有彩袖和彩衫姊姊。”骆含瑄坚定的道。
“彩袖和彩衫的卖身契不在太太那里,而是在老太太手上,可能没办法跟咱们出府。”叶嬷嬷叹了口气。
“啊?这是真的吗?”骆含瑄惊讶了,随即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咱们计划带娘离开骆家的事并没有瞒着她们,她们俩不会将这件事禀报给老太太知道吧?”
“不会。”叶嬷嬷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会?毕竟她们的卖身契在老太太手里。”
“因为太太救过她们的命,若不是太太的话,她们俩早就不在这世上了,所以她们是绝对不会背叛太太的。”
“可是叶嬷嬷,人心会变,更何况人生为己,天经地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两个丫头是叶嬷嬷从小看到大的,叶嬷嬷相信自己和太太不会看错人。”叶嬷嬷坚定的摇头道,依然坚持对她们的信任。
骆含瑄无话可说,因为事到如今相信与否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以防万一、防患未然,再说了,彩袖和彩衫若真如叶嬷嬷所言是忠仆的话,那么她又怎能只接走娘一个人,留下她们两人在骆家受苦受难呢?在她刚穿越来、卧病在床的那几天,可都是彩袖照顾她、服侍她,她可不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不行,那两个若真是忠心的,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她们也一并带出来才行。
“叶嬷嬷,彩袖姊姊和彩衫姊姊是骆家的家生子吗?”她问。
“不是,她们俩都是从外面买来的奴婢,一个六岁进府,一个七岁进府,转眼间都过了十一年,两个人也从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了。”叶嬷嬷有些感叹。
“她们没有家人吗?”
“彩衫有,但彩袖没有。”
“叶嬷嬷,我想知道关于她们俩所有的事,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好吗?咱们得想办法把她们俩也一起带出府来才行,否则若将她们留在骆家,结果极有可能会是凶多吉少。”骆含瑄认真道。
叶嬷嬷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们俩的卖身契都掌握在老太太手里,老太太是绝对不会将她们的卖身契给咱们的。”她苦涩的说,这就是身为奴才的悲哀。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咱们不能什么都没做就放弃希望。”骆含瑄严肃道。
“姑娘——咳!”一出口叶嬷嬷就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错,赶紧轻咳一声改口道:“王宣你说的对,咱们不能什么都没做就放弃希望,得想个办法才行。”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起关于彩袖和彩衫的事。
原来彩袖和彩衫皆是十一年前大汉河发大水的灾民,那年水灾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因受灾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更有数不清的灾民因无粮可食而活活饿死,因此那一年卖孩子换粮食的事也特别多。
彩衫便是在那一年被卖进骆家好让家里其他人能活下去的,而彩袖则是因与家人走散,为活下去才不得不卖身为奴。两人那时候的年纪虽然都不大,但都已晓事,彩衫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彩袖却是流离失所后被现实所逼,两人在进骆府后一直乖乖巧巧、兢兢业业的做着本分事,直到某天彩衫收到骆大太太的密令,要她在二太太的饮食上动手脚,否则将对她家人不利。
两个彩自小相伴,感情极好,因此彩袖很快就发现彩衫的不对劲,几次关心的询问终于问出原因,之后两人讨论挣扎了许久,终于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向二太太投诚,并乞求她救救彩衫的家人。
那件事让彩衫吃了不少苦,彩袖后来也被卷入其中,挨了不少板子,二太太是费了不少心力和银钱才将这件事情解决,成功的护下这两个丫头。
听完这些,骆含瑄终于明白叶嬷嬷为何会如此相信两个彩不会背叛母亲了,也意识到自己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得把两个彩给平安的弄出骆家,要不然等待她们俩的命运,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唉,任重道远啊。
所以她就说嘛,没事干么让她穿越重生为人啊?真是生来受罪的,苦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