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汉整个人都傻住了。“不对啊……”王爷没将柳姑娘大卸八块就算了,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疑惑的转头以目光请示裘天洛,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裘天洛原本是站干岸看热闹的,但没想到情况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只能勉强归结为王爷终于暂时从被戴了绿帽、迫不得已退婚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心情也变好了,他不得不说,阿汉跟柳姑娘的运气出奇的好。
从头到尾,柳盼压根没感受到慕容夜的怒气,只是觉得刚进去之时,房里气压极低,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可是换好了药,他的情绪似乎有所缓解,大约是久病之人病情有望痊愈,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等到她脚步轻快的走出房间,看到面色怪异、欲言又止的裘天洛与阿汉,她才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不过对于这些萍水相逢之人,她并无探究的心思,她还向裘天洛请求道:“在船上叨扰了这么久,船到了常州靠岸之后,麻烦裘队长通知一声,我好下船。”说完,她便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才迈出几步,阿汉终于挤出话来,“柳姑娘,你孤身一人去常州,难道有亲戚可投奔?”
柳盼神色一怔,没想到竟然还能意外收获一缕关心,她轻声回道:“多谢阿汉小扮,我并无亲戚可投奔。外祖家早已绝户,本家……”她自嘲一笑,目光中竟带了些萧瑟之意,不过转瞬即逝,笑容瞬间又灿烂了起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还有一门技艺,总归能有口饭吃,饿不死就好。”
她虽是弱质女流,但在这个瞬间,却给人一种一掷决生死之勇,令裘天洛若有所思瞧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阿汉傻呆呆的转头看向裘天洛。“咱们到了常州,真要将柳姑娘放下来啊?”
王爷的伤势已经好转,就算到了常州柳盼上岸离去,他们也可以在当地征召大夫上船随行,但也许是他亲手救上来的姑娘,又得知她的经历,他不免多添了几分关心。
裘天洛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不然怎么办?不放她走,你娶了她啊?”
阿汉认真考虑了一下,随后露出忸怩的笑意。“其实……其实娶了柳姑娘也不错呢。”她人美,医术又好,至于她的为人,日久总归能够靠谱起来的。
裘天洛没好气的睨着阿汉,懒得再同他多说一句话。
慕容夜听阿汉禀报柳盼要求到了常州便要离开,心里的怀疑终于淡了一层,但仍是吩咐道:“传消息让人去查查这位柳姑娘的来历。”不管她是有意还是巧合上了他的船,总归查明白了他才能放心。
接下来几日,柳盼不时来替慕容夜切脉换药,依照他的情况更换药方子,对于他私下调查她的事情倒是一无所知。
慕容夜这些日子由她照料,伤势渐好,又兼那日被她数说过之后,他便不再向下属要酒喝。
阿汉也私下夸赞柳盼办法多,竟然真能让王爷放弃了喝酒这项爱好,就连饮食也十分清淡,再将养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又过了几日,船行至常州靠岸,柳盼早得了消息,来的时候原本就没什么东西,只贴身藏着银子,以及油纸包里一身换洗的衣衫,便麻烦姜婆子寻了块包袱皮儿,卷了个小包袱背在肩上,去向慕容夜辞行。
“民女多谢王爷收容数日,今日别过王爷与诸位。”她向慕容夜与阿汉三人拜别后,便走出了主舱房,没想到慕容夜竟跟了出来,慌得她连连推辞,“民女哪敢劳驾王爷送行,王爷还请留步。”
慕容夜却越过她走在前头。“本王去常州有事要办。”
阿汉迷乱了,悄声问裘天洛,“裘哥,王爷几时说过要去常州了?”
裘天洛很肯定的回道:“不就刚才说的吗?”
一行人紧跟了上去,护卫左右,很快就将满脸通红的柳盼丢在了最后。
她望着前方一群男人的身影,不知怎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章 跳入另一个坑(2)
柳盼下船之后,慕容夜已经带着裘天洛、葛重以及阿汉站在了岸边,其余随行人员得他之令,暂留船上待命。
她尴尬之意略退,上前再次向慕容夜辞别,准备分道扬镳,才转身走了两步,就被人扯住了肩头,她回头一看,拦住她的正是慕容夜本人。
随侍的三人都傻了眼,王爷向来稳重,怎地做出这种轻佻的举动?
阿汉更是急道:“王爷……”
柳盼对这个能吓跑本朝闺秀的睿王,只想着要敬而远之,她十分客气的询问,“王爷还有事?”同时用眼神示意他松手,他可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不得当的行为,岂不是自打脸?
迎上她直白的目光,慕容夜很清楚她只差没直接指责他是登徒子,他总算松开了手。“本王此次乃是微服出行,柳姑娘既然知道本王的行踪,便不能随意走脱,万一你将消息泄露出去该如何?”
葛重抚须点头应和,裘天洛想到王爷此行的目的,也意识到让柳盼随意离开确实不妥。
唯独阿汉头脑简单,又对自己救上来的柔弱小泵娘始终心存好感,帮腔道:“王爷,柳姑娘定然不会泄露王爷行踪。”若非碍于王爷的威严,他早跳起来向王爷据理力争了。
柳盼的心突地一跳,暗中猜测慕容夜此举到底是无的放矢,还是真的身负重任,不期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顾正元提过京中来的裴知府欲结交的贵人,随即又自行推翻了这个念头,从时间上推断,裴知府透露口风大约是顾家前往淮安之前,少说也在一、两个月之前,那时候恐怕睿王还未从北狄折返。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小女子只听过睿王赫赫威名,从未见过王爷。”只要他不是裴知府想要巴结的京中贵人就好。
慕容夜沉肃的目光从她面上掠过,眼前的小丫头模样倔强,还隐隐带着不屑似的,彷佛在说纵然他贵为皇室中人,她也绝无攀附之意。
从他稍解人事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明示暗示,就连宫女以及王府里的丫鬟也无不存着别样的心思。当初他看中温氏,泰半是因为温氏在面对他时并不曾露出那种面红耳赤的蠢样子,可是后来他才明白,原来那是因为温氏另有所爱。
也许是因为柳盼面对他时那种清明的眼神,甚至面对他半luo的身体都不曾露出一丝羞赧之色,反而激起了他的脾气,难道她对他就这般不屑一顾?他不假思索的道:“本王身边还缺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民女是良民!良民!”柳盼情急之下,对着龙行虎步而去的睿王喊道:“王爷不能强迫良民为婢!”
慕容夜充耳不闻,步伐毫不停顿。
葛重张了张口,又老实的闭上了嘴,无视情绪激动的柳盼,迈开步子跟上自家主子。身为一个合格的幕僚,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对睿王的某些行为规劝一番,若有不决之事还可谏言,但多半是军务,至于王爷的私生活,并不属于他关注的范围。
裘天洛内心哀号一声,老葛你熊的,居然都不劝一句!他转而拍拍阿汉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兄弟,哥哥我身为亲卫队长,可不能做出逼良为奴的事情,护卫王爷的安危才是要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说完,他赶紧跟上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