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呢?她局促不安、手足无措,她想遍各种说词都觉得很愚蠢后,檠丰终于开口了。
他说:“你对顾檠丰的事知道多少?”
她不回答,与之对视,檠丰怀疑郁泱打算装死到底,于是郑重道:“你必须实话实说,这很重要,对你、也是对我。”
“你会杀人灭口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谨慎的表情凝重得让檠丰失笑,这是第一次他遇见她的胆小。
“要灭口不必非得杀人。”
“没错,我的嘴巴很紧,比玥儿、祺儿更紧。”她真学顾玥在嘴巴前打叉叉。
“原来你也有胆怯的时候?”檠丰失笑,然后重复同样的话。“说吧,你对顾檠丰或者说对霍秋水的事知道多少?我保证你还能见到无数次花开花落。”
她又犹豫半晌,方才下定决心走回屋子里,她把母亲交给她的小册子拿出来……郑重地放在他的掌心。
第十三章 谁买凶杀人(2)
马车里,两个小孩嘻嘻哈哈闹个不停,从坐上马车开始他们就兴奋得有些抓狂,不怪他们,常年被关在院落里哪个孩子受得了?离开顺王府就是天宽地阅,换了谁,谁都愿意选择自由。
车帘子掀开,顾玥对着骑马的檠丰用力招两下手,檠丰驱马靠近。
“叔叔,泱姨教我唱歌儿。”他乐津津地对檠丰显摆。
“学会了吗?”
“早学会了。”
“唱几句来听听。”
顾玥把手放在肚子前,抬高脖子开始表演,“……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与时间为敌,就算与全世界背离……天真岁月不忍欺,青春荒唐我不负你,大雪求你别抹去,我们在一起的痕迹……”
顾玥的歌声很好,清脆而响亮,虽然音准有待加强,但把人的心都唱亮了。
听着他的歌,檠丰的眼睛瞬间发亮,但那与顾玥的歌声无关,而是那首歌……
当初他是鬼魂,照片留不住他的身影、摄影机存不住他的容颜,他只能在镜子里短暂停留。
但L指指自己的脑子、指指胸口,说:“你在我这里、这里早已留下印记。”然后开始对他轻轻唱起这首歌,她用歌词告诉他“就算与时间为敌,就算与全世界背离,他们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告诉他“大雪也无法抹去,他们在一起的痕迹”。
她说:“爱情不是看电影、不是搭飞机,不需要任何凭证才能进场,E,你早已经在我的生命里刺青。”
所以是吗?她是L,和他一样来到这个时代,重生在郁泱身上,她依然记得他,记得E、L,记得EternalLove?
心情激动!震惊、喜悦、怀疑、欢愉……千万种情绪在心底扰嚷,像是打破无数盐罐儿、醋瓶儿、酱坛子,酸甜苦辣的滋味全都搅在一处了。
心急火燎,他下令马车停下,道:“郁泱,我有话对你说。”
郁泱把脸凑到车窗边。“有事?”
“出来和我一起骑马。”
意思是不能让小孩听见的话?
郁泱看着他急迫的表情,微拧双眉,回答,“知道了。”
她下马车,檠丰居高临下向她伸手,郁泱把手交出去,一个使劲儿,只觉阵风自耳边撮过,她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他身前。
他握紧缰绳的同时,将她抱在怀前,瞬间她又笼罩在一片温暖里,她渐渐习惯这个怀抱,习惯他的亲近、他的气息。
背靠进他怀里,他领着她奔驰,他的骑术很好,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离开车队一大段距离,他急需要隐私,需要一个空间。
但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多不长眼的人,就在他急欲弄清一切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包抄而来。
顾檠丰发现情况不对,拉紧缰绳想策马突破重围,不料那些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无论檠丰怎么闪躲都逃不开他们布下的圈圈。
快马疾奔,风迎面直扑,打得郁泱双颊生痛,她帮不了忙,只能拚命压低身子,别让檠丰碍手碍脚。
几次转换方向都无法脱离包围,眼见圈子越缩越小再无逃脱空间,一阵马匹嘶鸣,檠丰停下马,冷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面上无分毫表情,教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檠丰目光淡淡地转一圈,最后锁定在一个身量较矮小的男人身上。
对方淡淡一哂,心道:好眼光,一眼就能找出领头人,谁说顺王世子是没有见识的纨裤子弟?说这些话的人,全瞎了眼!
难得地,他开口道:“你们可以提出一个问题再死。”
郁泱迫不及待问:“谁派你们来的?”
檠丰却问:“你们的目标是我,可以放过她吗?”
这是两个问题,郁泱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檠丰却想着保住她,在生命交关时他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他连答案都不要,只想求得她平安。
心中涌入一股暖流,这个时候她怎么还能否认他、抗拒他?怎么还能够以为,没有他,她的生命依然完整?
算了,重迭又怎样?不公平又怎样?只要下半辈子自己用全部的爱情、全副的心力来爱他、惜他、敬他、补偿他,不就得了?
烦扰自己多时的难题,居然在这当口迎刃而解,原来是她钻了牛角尖,这么简单的加减法,她却硬要套用微积分,解来解去解不出答案却埋怨题目太困难,她这是在整谁啊!
破题了,找到谜底了,这瞬间,心有说不出的轻松。
很好,就这么做,下半辈子用全部的爱情、全副的心力来爱他、惜他、敬他、补偿他……如果她还有下半辈子的话。
这种时候应该要吓得直冒冷汗,哭得花枝乱颤,不应该像她这样……觉得心好暖。没错,心真的好暖,暖得让人忘记不平安。
握住檠丰的手,她偏过头,轻轻柔柔地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比较喜欢和你共患难?”
这个话、这个时候,不合宜!
老是用笑容掩饰情绪的檠丰第一次对她皱眉头。这是真实表情,没有虚伪作态,但郁泱笑了,因为她再次证明他挂心自己。
“好一对有情有义的同命鸳鸯,顾誉丰,有妻如此,你死得不冤枉。”
檠丰笑而不答,在心里忖度一对十三的情况下,自己逃脱的机率有多大。
他不说话,郁泱可不客气了,她问:“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和顾誉丰有利益关系的有谁?谁恨你们,恨得希望你们早死?这个答案不难猜。”
“是不难,可我猜了你就不必回答,这样我岂不是损失一个答案?不划算!”她扬起笑眉对着黑衣人首领说。
生死关头还讨价还价,这个世子妃胆量不同一般,不过他喜欢有胆识的女人,所以他实话实说,“是顾敬丰。”
“果然,那个傻子上回设计人不成被驱逐出王府,现在又来搞这套,他当真以为除去世子爷,顺王就会让他承接爵位?笨!王爷、王妃怎么可能同意?府里还有三堂哥,五、六堂弟呢。等你们完成任务,可不可以帮我同顾敬丰传一句话?”
“什么话?”
“人在算计中走向腐烂,佛在宽恕中获得不朽。不久之后,我们将在天堂里,悲怜地看着腐烂的他。”
“这时候耍嘴皮无益,我不传话、只负责拿钱收命,你们是打算好好配合,还是想挣扎一下对自己交代交代?”
郁泱笑着,虽然心虚得很却还是反驳道:“谁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