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着,后头传来脚步声,她转头望去就见几个太监正端着什么急步往前走,路过她时,因为不识得她,所以不住地盯着她。
走在最后头,有品阶的管事太监随即向前问:“夫人是哪位官员家眷,怎会出现在此?”
“我是跟着乾亲王进宫,因身体不适,所以皇上要祝公公带我到西庑殿休憩。”这么说,应该算是解释得很清楚吧。
“西庑殿?”那位公公疑惑地扬起眉。
“公公要是不信,可以带我到盛莲池去。”不被信任她也不恼,毕竟这是皇上所在的玉隽宫,多加防备是再正常不过。而且他们要是能顺路领她到盛莲池,她也可以省去找路的麻烦。
“这……”
“发生什么事了?”
一抹身影从殿室前的殿廊走来,她回头望去,漾出笑意道:“成歆。”太好了,他来找她了。
“奴才见过王爷。”
“罗公公,这位是本王将迎娶的王妃,皇上授意她可以在玉隽宫里走动。”夏侯歆顺口说着,省得她无故被刁难。
“奴才知道了,对王妃有所怠慢,奴才日后不敢再犯,还请王爷恕罪。”
“没事,赶紧把酒送过去吧。”
“奴才遵命。”罗公公一声令下,几个小太监赶紧先将酒送到盛莲池。
夏侯歆睇着她,端详她的气色。“怎么把帷帽取下了?”
“啊,睡迷糊了,忘了戴回去。”她只想着内急,没戴惯的东西哪里还记得。“还在房里,要回去拿吗?”
“不用了,我先送你回易水楼。”
“喔。”也好,回到熟悉的地方如厕,她比较没压力。走了几步,她就被他给打横抱起,她已经习惯他的拥抱,偎进他的怀里。“欸,我睡了多久?”
“三刻钟吧。”
“是喔。”算了算,连一个钟头都不到,她还以为她已经睡了很久。
“不过找你又费了快一刻钟。”
“找我?”她不解的抬眼,这才发觉他身上正冒着热气,隔着衣袍也能感觉到他的汗意。“你对宫里也不熟?”
一问出口,她不禁暗笑自己白问。他被困在玉隽宫里长达十年,这玉隽宫里有哪一处哪一殿是他不熟的。
“我到西庑殿却找不到你。”
“……可是我刚刚就站在西庑殿的转角而已。”不至于找不到吧。
夏侯歆徐步往前走,若有所思地道:“你刚刚是在东庑殿前。”
“怎么可能?那是西庑殿,祝公公说了,那是西庑殿……”见他眉目冷沉,她说到最后竟化为无声疑惑。
成歆是不可能认错殿室的,可问题是祝公公也不可能错认,如果两人都没说谎,那就是有人趁她熟睡,把她给抱到了东庑殿,可是——“不可能,我的帷帽还在几上,如果有人移动我,不会这般细心,把帷帽放在一模一样的位置上吧。”
夏侯歆没吭声,面无表情,教人读不出他的思绪。
突地,猩红闪电划过天际,雷声大作,彷佛就打在身边,大地也为之隐隐震动。
夏侯歆将她搂紧。“没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无须钻牛角尖。”
她在钻牛角尖吗?可近来发生在她身边的事,真是古怪得教她想不透。连若华不停地思索,想不通事情如何发生,但要是换个方向想,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是待在东庑殿的话——
“失火了、失火了!”
就在夏侯歆抱着她来到前殿时,后方突地传来骚动,夏侯歆蓦地回头,只见一片火光燃红了天际,而那方向是……东庑殿。
第十三章 玉隽宫走水(1)
华平殿上,鸦雀无声。
原本在盛莲池畔饮酒作乐的百官,在玉隽宫遭逢大火之后,一个个整冠理袍地踏进华平殿里,彼此你看我、我看你,满腹疑惑却又不敢私下议论,只因坐在龙椅上的夏侯欢眸色冷肃得可怕。
可以想见皇上的愤懑,只因大火是从东庑殿往旁延烧,而东庑殿旁即是东暖阁,东暖阁是皇后最喜爱之处,听说今晚皇后身子不适,人就待在东暖阁里,而那火偏就烧得那般近,
差一些就要伤到皇上的心头肉,这要皇上如何还能和颜悦色来着?
瞧,就连站在首位的乾亲王脸色也同样铁青着,但大部分的官员目光还是偷偷地扫向他身边的准王妃。
连若华如芒刺在背却无暇理睬,她偷觑了眼脸色寒凛的夏侯歆,无声叹了口气。她本来是不该随成歆踏进这殿里的,但是因为皇上一声令下,所有参与宫宴的人都得上华平殿,她才逼不得已地随成歆进殿。
殿上的氛围极为凝重,她可以想见皇上为何不发一语。这宫中就数玉隽宫戒备最为森严,这会却着了火,而且彷佛是有人蓄意纵火的,要皇上怎能心平气和。
今晚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恐怕这殿上的人一个都别想离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外终于有了些动静,守殿太监唱名着,夏侯欢摆了摆手,就见太斗领着今晚轮值的禁卫和数个宫人踏进华平殿内。
“皇上,东庑殿的大火已经扑灭。”太斗垂首道。“皇后无碍,只是略受惊吓,已经移往清心阁,而东庑殿外有两具尸体,只能依宫袍判断是宫人。”
“可有查出有任何的闲杂人等踏进玉隽宫里?”夏侯欢冷声问。
太斗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禁卫头子立刻上前。“回禀皇上,卑职已彻査过,禁卫并未瞧见有闲杂人等出入,但是御膳房的罗骧倒是在事发之前在东庑殿外瞧见一人。”
话落的瞬间,连若华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紧握住,不解之余,意会了她刚刚不就是出现在东庑殿外?
难道……是指她?
“罗骧。”夏侯欢沉声唤着。
罗骧随即向前跪伏。“启禀皇上,就在事发之前,奴才带着几个御膳房的太监送酒到盛莲池,路经玉隽宫,瞧见一位姑娘就站在东庑殿外……”说到最后,罗骧真的好想喊自己命好苦。
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王爷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不能不照实说。
“那位姑娘是谁?”夏侯欢淡声问。
“是……”罗骧不敢抬眼,只敢闷着声道:“就在奴才质问她时,乾亲王到来,说她是未来的干王妃……”
“连姑娘。”夏侯欢面有不豫地唤着。
连若华抬眼望向他,只想苦笑,还未应声,夏侯歆已道:“皇上,臣弟前往东庑殿时,并未察觉有任何异状。”
“皇弟,朕自然是信你的,可朕明明要平安带着她去西庑殿,为何她会出现在东庑殿?这两殿各位在玉隽宫的一东一西,相距……甚远。”
夏侯歆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臣弟也想知道为何祝公公未依皇上之命,将若华带往西庑殿,而是带到了东庑殿。”
“平安,你到底是把人带到哪去了?”夏侯欢沉声问。
“回皇上的话,奴才是将连姑娘带往西庑殿。”站在身侧的祝平安躬身道。
连若华直睇着祝平安俊秀又亲切的面容,实在很难分辨他所言是真是假。她真的不信是有人趁她昏睡搬动她,所以分明是祝平安撒谎,可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连姑娘,你为何会到东庑殿?”夏侯欢再问。
“我……”她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我不知道,当我醒来时我已经在东庑殿,我本是戴着帷帽,帷帽亦留在原本搁放的几上,压根没动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平安撒谎?”夏侯欢嗓音微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