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之一,专管姻缘和人间功名,内有红线和状元糕任人取用,香油钱随喜。
何长风哂笑道,“你也晓得天池寺?”
“听过。”非常有名。
文凤公主便在那遇见她的驸马,当朝探花郎,结成一段佳话,彼时被编成戏曲广为流传,天池寺的香火为之鼎盛。
“耳报神,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不过问问你媳妇儿,她养那么多鸡销得出去吗?”
几千只鸡,不是自个院子养养就算的数目,他三间酒楼要全吃下有点难度。
“她……”
“你们直接和我谈即可,不要再玩那一套愚蠢的传话,大男人小家子气,说出去不怕丢脸。”牛青苗没好气的横了两人一眼。这种绕圈子的游戏他们还玩不腻呀,是个男人就要大大方方的,这样才有魄力。
两个只差拜把的兄弟表情一滞,尴尬一笑,你看我一眼,我睇你一眼,都在怪对方不好。
“弟妹呀,女人要待在家里洗衣、煮饭、带小孩,不要处处与人争强。”她骂男人像在数落自己家孩子,实在要不得啊!
她当蚊子嗡嗡叫。“鸡舍何时能盖好?你催催泥瓦匠,多出些人赶一赶,我约弄到了六千只鸡崽,就等着入舍。”
算是她幸运,碰到专孵小鸡的妇人,她帮着联络到同行,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一定数目的仔鸡。
“六千只?!”
听到如此庞大的数量,两个男人都傻住了,一个想的是,那么多鸡要怎么养?另一个想的则是,那么多鸡买得了吗?
“犯得着这么惊讶吗?比起你坑了我的五百两,我更讶异,好吗?”一想起此事,牛青苗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卖糖串手艺得银五百两,而且完全不藏私,还画出花样让天香楼打出模具,一共十二种款式,一推出便大受欢迎,大人小孩都喜欢,天香楼赚银子赚狠了。
但身为大功臣的她不但得不到一丝好处,反而被阴了。
有着恶趣味的何长风到当地县衙询问买山的价钱,不知他背景的县令一见他穿着打扮都十分富贵,便知财神爷上门,一口气开出两千两高价,就欺他是外地来的二愣子。
两千两在京城买一百亩地算是便宜了,想买的人会赶紧下手,以免向隅,可是对穷乡僻壤的山阴县而言,那是座荒山,白送人都不要,有人要还捧着手送,多少能收点税。
这厮也不是没吃闲吃的主儿,他在言谈中搬出他那位位居二品的高官爹,仗势压价。
结果价钱一砍再砍,五百两银子买到近千亩的大山,还附送山脚下十亩左右的旱地,牛青苗拿来盖鸡舍正好。
但是这位何公子太恶劣了,说好是他出的银子,最后阴了牛青苗一把,五百两没给她就罢了,还一脸嘲笑的当她的面将地契交到她丈夫手上,地主的名字填的是吴秋山。
她当时是被嘻到没话说了,很想给他一个大棒锤,不过事后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夫妻是一体的,吴秋山的就是她的,她想要,吴秋山会不给吗?何长风纯粹是没事找事。
只是有这么大一片地就得小心藏着,不能让老吴家的知晓,不然他们又要想着法子来要过去,不管赚不赚钱都是一笔财产,以吴春生、吴夏生的为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妻子更贪婪。
“哎呀!就说女人小心眼,还不是给你们家,我有中饱私囊吗?你一文钱也不用出就白得九百多亩的土地,日后种树、养鸡多方便,你还能在山上盖幢大宅子,当你家子子孙孙的祖地。”瞧他多为他们着想,连更长远的以后都想到了,斤斤计较的女人太不可爱了,一点也不讨喜。
牛青苗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何长风打的主意,他这是变着样子在照顾吴秋山,所以她轻轻一哼,算是领情了。“我让你找的调料找到了没?”
“我谁呀!我可是京城第一雅公子,我出马要办的事哪有办不成的道理,翻手覆手间的小事,你牛刀小用……”
她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废话多,说重点。”他不知道什么叫简洁扼要吗?
何长风恼怒的一瞪眼。“在马车上。”
“早说嘛!”牛青苗马上让吴秋山去把东西搬下来。
“东西不多,我尽量凑齐,我不晓得是不是你要的。”
吴秋山双臂有力的扛了好几袋,牛青苗仔仔细细的一一解开来细瞧,她从中捉了几样就走向灶台。“你等着,我让你看这生意做不做得了。”
她随时捉了一只母鸡,去血拔毛之后便快刀剁成好几大块,除了鸡头、鸡脖、鸡爪、鸡下水不吃外,全部的鸡身都应用到,没有一丝浪费,堆了满满的一大盘鸡肉。
打了二十颗鸡蛋,用筷子拌匀了备用,鸡肉要下锅前要做事前准备,帮鸡肉按摩,然后沾蛋液、裹粉、轻拍,接着下锅油炸。
满满的油锅炸得滋滋作响,若是一般庄稼人家瞧了准会骂声败家婆娘,居然将一整年要用的油拿来炸肉。
鸡肉表面呈现金黄色,捞起,沥油,撒上胡椒粉和番红椒粉,也就是辣椒粉,她还做了酸甜可口的蜜梨沾酱提供多一种选择,这种匀水加芝麻碎粒的果酱是她秋天做的。
“吃吃看。”
何长风一脸不屑的用筷子夹,但肉太大块了,一夹不是掉了便是太重,夹到一半嫌麻烦。
“这种吃食要用手捉,吮指回味。”牛青苗在一旁提醒。
“呿!还吮指回味呢,根本入不了大雅之堂,谁会用手捉着吃……啊!吴秋山,那只鸡腿是我的,谁让你抢了,快还来!”好大的狗胆,敢在他嘴边夺食,不要命了。
东西要有人抢才好吃,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炸物却让人有种口齿流涎的感觉,很想大口咬下。
吴秋山看他话说得不少却迟迟不动手,相信自个媳妇儿手艺的大块头伸手一捉,脆香脆香的口感滑入口中,浓郁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叹!这……”太好吃了!
“咦什么,不许跟我抢,都是我的。”何长风恶狠狠的瞪着吴秋山,彷佛护食的野狗,接着咬了一大口手中的炸鸡,不错不错,真不错,怎会这么好吃?肉在油锅里炸居然不柴,咬下去有肉汁喷出来,淡淡的辛香味把肉香的鲜嫩提出来,更让人停不了口。
“有一整只鸡。”牛青苗见两个大男人吃到都没空说话了,好笑的道。
何长风冷哼一声,但双手的动作依旧不停,撕着鸡胸肉塞进嘴里,连鸡骨头都尝得津津有味。“我胃口大,正饿着,一头牛也吃得下。”
“长风兄弟,吃独食不仗义。”吴秋山眼捷手快的抢到两瑰鸡肉。
“吃饭皇帝大,谁跟你讲义不义气,我一年才下来几回呀,让让我不行吗?你想吃随时都能叫你媳妇儿做。”何长风说得无比哀怨。
闻言,吴秋山想了想也觉得没错,就把手里那块还没吃的炸鸡放回去,他刚一放下去,某个狼吞虎咽的男人马上抢过去,他边吃边流汗,全无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的公子模样。
此时的他是个吃货。
“长风兄弟,你这些调料打哪儿弄来的?”相当齐全,教她十分意外,她都想好了替代物。
“宫里。”何长风嘴里塞满了鸡肉,含糊的回道。
“宫里?”是她听错了吧?
牛青苗的眼前只有小小的山坳村,七十来户,不到三百名的人口,大部分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皇宫内院离她太遥远了,她也不想和皇权扯上关系,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悬在刀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