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果然是华儿的女儿,真是像极了。”皇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柔,若非屋内太安静了,还听不见。
季霏倌怔楞了下,终于想到外祖父是帝师,皇上与娘亲当然相熟。
“皇上,臣只想为拙荆讨回身分,还有为当初救拙荆性命的姨娘要回自由之身。”陈姨娘若想光明正大在京城生活,卖身为妾的文书就必须拿回来,不过,敬国公恐怕不愿意为陈姨娘与永宁侯交涉,只能让皇上下口谕了。
皇帝收回目光,狠瞪左孝佟,“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拙荆若不管视她如亲生女儿的姨娘,岂不是教人寒心?”
皇帝冷哼一声,“你算计朕,朕还要给你好处,这象话吗?”
“臣一辈子给皇上做牛做马。”
“不给你好处,朕还是可以一辈子让你做牛做马。”
“是,可是,皇上仁慈又慷慨,不可能连点好处都不愿意给。”
“如此说来,若是朕不给你好处,朕岂不是不仁慈又不慷慨?”
左孝佟终于蔫了。“皇上就饶了臣吧。”
皇帝欢快的笑了。“朕不跟你计较,免得你嫌朕小气。”
“臣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嘴巴上如此说道,心里可不是如此想的吧。”
左孝佟索性闭上嘴巴不说了。
皇帝见状,又不满了。“为何不说了?”
左孝佟状似很无奈的样子。“皇上都不跟臣计较了,臣何必再言语?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就不错吗?”
“你可知道他是个小滑头?”皇帝突然将目光转向季霏倌,两眼闪闪发亮,一副准备道人是非的样子。
怔楞了下,季霏倌老实道来,“妾身的夫君有一点狡猾,但是重承诺,值得信任。”
顿了一下,皇帝哈哈大笑。“臭小子,这个妻子娶得好,多护你啊。”
这是当然,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知道善良的她值得一生相守。左孝佟满心欢喜的看着季霏倌,恨不得将她抱进怀里香一个。
“看得真是碍眼,滚了吧!”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左孝佟带着季霏倌起身告退,可是到了门口,又回过头关心道:“皇上,臣派人请四皇子过来陪你,可好?”
半晌,皇帝唇角微微扬起,点头应了。
坐上马车,季霏倌窝在左孝佟怀里,终于觉得高高提起的心归位了。
“是不是吓坏了?”
“惊吓不小,皇上对你的态度不太一样。”
“这要归功于四皇子。”
“你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
“这是主因,不过,也是因为四皇子够聪明。四皇子明明是稳稳当当的太子,却坚持皇上不立太子,因此四皇子在皇上眼中并非储君,而是儿子,他们之间才得以保住父子之情。四皇子与我交好,不时在皇上面前闲话家常抱怨我几句,皇上看我就更像晚辈,而不是臣子。”
“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是觉得伴君如伴虎。”
“富贵险中求,唯有记住伺候的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上,就能保一世安康。”
“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和你平安相守一生。”
左孝佟低头吻她的发顶,承诺道:“好,平安相守一生。”
第十六章 以后越来越好(2)
认了亲生父母,又从皇上那儿给姨娘要到一个自由之身,季霏倌觉得很满意了,不敢再有期待奢求,没想到一来到敬国公府的庄子,得知更令人振奋的消息——母亲受到刺激晕厥醒来之后,竟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真的吗?娘亲想起来了吗?”季霏倌忍不住捏脸,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
李政欢喜的点点头,“她真的想起来了,也记得你,还急着见你,我不敢让她知道你被皇上留住了,只道你也受了惊吓,让女婿先带你回去。”
“爹是不是也很担心?”季霏倌调皮的挤眉弄眼。“我们很好,没事,世子爷会一一向爹说明,我先去看娘亲,娘亲呢?”
“折腾了一日,她累坏了,我教她先歇会儿。”
季霏倌转身朝着寝房飞奔而去,可是到房门口又却步了,失去记亿时,娘亲一眼就认出她,如今呢?
“囝囝吗?”许是听见动静,荣月华开了口,声音传了出来。
“是。”季霏倌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正好见到荣月华急匆匆的想下床,赶紧快步上前。“娘,你躺着就好了。”
荣月华紧紧抓住季霏倌,贪婪的看着她,半晌,伸手缓缓拨开她左耳际的发,见到耳后一道近似花儿的胎记,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将她抱进怀里。“囝囝!我的囝囝!娘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囝囝了!”
“囝囝找爹娘找得好辛苦,若非夫君,囝囝很可能永远找不到爹娘。”季霏倌叨叨絮絮的说起寻找身世的经过。
听着听着,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荣月华拉开季霏倌,温柔的摸着她的脸、头发。“你在永宁侯府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苦?”
季霏倌摇了摇头,“姨娘将我当成亲女儿一样疼爱,老夫人也很疼惜我。”
“我知道永宁侯不好,可是情况紧急,除了陈姨娘,我又寻不到知根知底的人。”
“娘亲如何知道姨娘的身分?”
“我身边带着敬国公府的侍卫,他们岂会查不出陈姨娘的底细?”
“我都忘了,若非他们,娘亲也不可能活下来。”
“若不是当时我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很虚弱,他们不得不分心保护我,大公主的侍卫根本无法胜过他们,是我害了他们。”荣月华眼神一黯,当时那些侍卫无一悻免。
季霏倌安慰的握住荣月华的手。“娘亲不要自责,这是他们的职责,只能尽力照顾他们的家人以补偿他们的牺牲,相信敬国公府已经做了。”
“我知道,只是想到他们为了一个疯狂的女人白白牺牲,觉得很不值得。”
“娘亲如何发现行凶的人是大公主?是因为墨玉葫芦吗?”
“不是,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我才会出手偷了她身上的墨玉萌芦。”
香味……她想起来了,难怪初次相见,她觉得大公主身上有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前世临死前闻到的味道……前世,想要取她性命的果然是大公主。
“娘亲的嗅觉是不是特别敏锐?”
荣月华笑着点点头。“只要人的身上使用香料,即使多种香料混在一起,我也可以从味道认出此人。”
“原来我这一点本事是传承自娘亲。”
“这些年,你受苦了。”虽然女儿不说,但是她也知道庶女的日子不好过,庆幸永宁侯夫人没有随随便便将女儿嫁了。
“过去都过去了,我们以后要越来越好。”
“是,以后要越来越好。”
“我想为爹娘在辅国公府附近找间宅子,以后我可以常常回去陪你们。”
荣月华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已经嫁人了,怎能随意回来陪我们?”
“夫君很宠我,他会明白我想多多陪伴你们的心情。”
“夫君宠你,婆母应该会不高兴吧?”
“不会的。”季霏倌一一道来辅国公府的点点滴滴——婆母心地善良、容易满足,只是简单直率了点;老夫人朱氏不长脑子,缺乏威严,偏偏又喜欢摆长辈的姿态……
母女两个聊了一夜,聊到一起相拥而眠,而她们的男人则把酒言欢,畅谈这些年在各地的所见所闻。
敬国公得到皇上的口谕,亲自上永宁侯府解决季霏倌和陈姨娘的事,将季霏倌的嫁妆全数归回季家,再由敬国公府备了一份嫁妆添在荣月华的嫁妆里给季霏倌当嫁妆,而季霏倌正式改名李亦霏——这是荣月华原先为她取的名字,当然,即使没有敲锣打鼓地周告天下,她的身世还是快速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