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心几乎是含泪说完这句话,虽说奚辰在旁边可以壮胆,但回头想他也是个鬼,那稍稍壮起来的胆子又全飞了。
在那儿捣鼓了半天,却什么事都没发生,灵心松了口气,转头无奈地看向奚辰,却见奚辰的眼神越来越凝重,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来了。”他说。
灵心倒抽了一口气,瞬间跳离井边一大步,果然就在她站立的地方旁边,一个太监的阴魂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现身,浑身湿淋淋,脖子上还有一抹伤痕,摆明了就不可能是坠井自杀。
把人叫出来,就没灵心的事了,她飞快地冲到了奚辰身后,隔着一个半透明的生魂总比直接面对一个横死的厉鬼要好。
奚辰抓紧了时机,启口问道:“李公公,本皇子因你下毒而成了生魂,你告诉我,是谁毒害本皇子的?本皇子的身体又在哪里?本皇子知道你是被灭口的,凶手便是你身后那个主使者,若你说出来,还有替自己洗刷冤屈的机会!”
原本只是静立垂首不语的李公公,赫然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突然嗖地一声又消失不见,让灵心及奚辰一阵错愕。
“你是哪宫的宫女?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冰冷的女声在灵心背后出现。
灵心吓了一大跳,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一名身着华服的艳丽女子,趾高气扬地质问着她,女子左右各有一个太监提灯,可见她身分不凡。
“我我我……”灵心为难地看向奚辰,却见奚辰怔怔的看着艳丽女子,表情还有些震惊,根本无暇理会灵心正在被质问。看来她只能靠自己了,于是她灵机一动,面露尴尬说道:“我……呃,奴婢是织染局新进的宫女,因为早上有东西落在织染局,现在回来找,结果找不到,不小心就找到这里来了……”
那艳丽女子冷冷地看着她,似在分辨灵心话语的真伪。“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灵心。”
“知不知道本妃是谁?”
灵心偷偷觑了下奚辰,怎么赵公公那关过了以后,还有人问她谁是谁啊?然而唯一能帮她的奚辰,仍是专注的凝视着艳丽女子,令她心里莫名地不舒服起来。
“奴婢不知。”靠山痴呆中,灵心只能老实巴交地回答。
曲如雪心忖,最近宫里确实新甄选进了一批宫女,而这陌生宫女的身分,找司礼监查查便知,没有欺骗她的余地,于是冷然道:“本妃是大皇子妃,你这新来的宫女没有一点眼力,不知你是如何甄选进宫的,难怪会分到织染局这个小地方。”
冷哼了一声。“你的身分,本妃叫人详查便知,你现在便和刘公公到司礼监核对身分,若是无误,你深夜滞留内廷,也得受罚。”
曲如雪身边的刘公公站了出来,领命欲带灵心前往司礼监,然而灵心却是动也不动,只是脸色古怪地看着黑夜中的某个方向,一直发出奇怪的声响。
“喂!”灵心叫唤着奚辰,因为不能太明显,她只能挤眉弄眼,声音几乎是由齿缝挤出来。
可是奚辰仍然没有任何反应,让灵心气恼不已,男人果然是男人,看到美女就忘了正事,就算变成鬼也一样,她可是为了他的事来这里犯险,他却只顾着看美女,连她的安危都不顾了。
“小宫女,你走不走?是否心里有鬼?”刘公公不悦地道。
我不只心里有鬼,还眼里也有鬼哩!灵心腹诽了一句,在心里哼了一声,轻轻跺了跺脚,不再管奚辰,默默的跟着刘公公离去。
曲如雪直看着灵心的背影,那目光越见冰寒,最后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身边的人说道:“三更半夜找东西找到这里,还能这么巧没被任何侍卫遇到?看来有必要好好注意这宫女。”
说完,她也转身回到她的寝宫,至于她怀疑的部分,自然会有人替她查清办妥。
众人都离开后的现场仍是阴风阵阵,好不恐怖,但李公公的阴魂没有再出现,没有人知道还有一抹生灵留在原地,脑子飞快地转着,表情抑郁沉重。
“如雪,既然是你出现在这里……看来这事,当真与皇兄有关了!”
第4章(1)
灵心与刘公公在司礼监复查无误,又被送回了织染局。毕竟她确实是走正当管道进宫的,即使中间靠奚辰作弊掺了不少水分,不过在身分上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便如曲如雪所说,宫女于深夜在宫内游荡,是内规所不允许的,所以灵心也受到了责罚。
原本只是扣下月俸,加重劳务的小事。但宫廷原就是个斗争不断的地方,尤其灵心在甄选宫女时出众的表现,就已经惹来许多嫉妒,加上赵公公对她很不满,处处打压,这次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众人当然不会放过。
于是,许多织染局的宫女们,都把自己手上的工作丢给了灵心,时不时还嘲讽讥笑她一番,令灵心每天都过着乌云罩顶的日子。
但是这都不是她满腔抑郁、心情不好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奚辰那日见到曲如雪的表现,太让她失望了。
不仅仅是对奚辰那么容易被美女勾引而失望,而是她忽然了解到自己在奚辰心中好像也没那么重要,随时可以被一个美女取代,他接近她果然只是想利用她的能力,对她这个人的感情却没有她想象的深。
她以为……她真的曾经以为,奚辰对她和对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就好像他在她的心里,也慢慢的有了重量一样。
即使他是一只鬼,她最怕的鬼。
灵心不得不承认,在长期且频繁的相处之下,她对奚辰除了怕,还有着莫名的仰慕与迷恋,毕竟他身为一只鬼还是很帅,而且轻而易举帮她解决了平时被其他鬼魂恐吓的麻烦。更重要的,他虽然一开始找她也是想请她帮忙,但在知道她胆小如鼠后,果断的停止了这个想法,而是自己费尽心思另辟蹊径,想找到自己的肉体。
他应是不希望她担着危险帮他吧?灵心以为他这种态度是出于好感,而且是男人对女人的好感,想不到居然是她会错意,这如何叫她不沮丧。
所以,灵心本能的开始躲起了奚辰……其实也不算是躲,鬼魂是无所不在的存在,哪里躲得过?她只能赌气不理他,一方面是对他在井边时见死不救仍有怨念,另一方面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替她夭折的少女情怀疗伤。
“灵心?”奚辰已经在她身边绕了两天,但灵心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平时明亮的圆眼也失去了光采,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她辛苦地抱着一大捆白布,准备拿到局内由师父分类染整,个子原本就娇小的她,整个视线几乎都被白布给挡住,她索性当作没看到他,自顾自的工作着。
奚辰哪里看不出来她在生气,但他却不明白她究竟在气什么,尤其他早已将她纳入心腹范围,如今他的心腹正在做着显然超出她能力所及的工作,叫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灵心好不容易把手中的布搬到指定的地方,回到织染局库房的角落,正在伸展自己的身子,苦着脸看着山一样高的工作量时,几名宫女和杂役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其中一名宫女扬高了眉,趾高气昂地说道:“灵心,既然你都要搬这些布了,就帮我们把染料一并搬进去吧。”
一名杂役笑嘻嘻地指着不远处一包包的染料,看得灵心眼睛差点凸出来。开什么玩笑!放在现代那几乎等于一包包的水泥,搬个布匹就快耗掉她半条命,还要搬染料,真当她女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