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意思。”老实人涨红了脖子。三百两啊,这才多短的时间,而且他也没做什么事不是?
“既然不是嫌银子少,就收下吧,这一百一十两是还您之前借侄女的银子,剩下的是卖鹿该给您的银子,往后鹿场盖好了,要麻烦陆大叔你的地方多了去……莫非是嫌侄女给的银子少了?”
陆老三霍地站起来。“丫头当我是那种人吗?也才多久时间你就急著把本钱还给我,你当陆大叔是什么人,我有急吼吼的要钱吗?你要是跟我见外我就把银子拿回来,要是当我自己人,等你手头真的宽裕了,你不还,我要也要去讨回来。你当我屯子住久人呆了?不知道买地、盖屋要花的钱会少吗?”
邬深深被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没哭反而心里感动极了,把一百两银子拿回来,二百两推到他面前,“那就这么著。”
陆老三“哼”了声,把银子用巾子包裹起来了。“你确定身边的银子够使?”
“真的不够我还有陆大叔这钱袋子啊。”她俏皮的撒娇,巧笑嫣然。
“去去去,往后你那什么鹿场盖好,真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说,陆大叔我能做的绝对不会推辞。”一听到往后还有用得著他的地方,陆老三可乐意了,而这二百两,他的心颤颤的跳著。以后只要打定主意跟著这丫头,何愁没有他们陆家发达的一天?!
第十二章 乔迁之喜(1)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时序到了夏天。
因著战止家的作物种得早,到了五月,大豆豆荚干枯,春小麦稻穗饱满,都到了可以收成的时候,而邬深深买的那片荒地过了几个月的整治,如今偌大的石墙砌了起来,因著水草充足,一间间用红砖砌成的鹿棚整齐的占据了临水的那块地,沿著青石路,在距离鹿舍的半里路处建了一间榨油坊。
远从江县订作,用生长三百年樟木制成的楔式手工榨油机选在今日要上基座,至于小麦磨粉,两架石碾子已经在那里等著了。
邬深深身为主家,得来主持榨油机上基座的典礼,今日恰好是壮哥儿七天一日的休息日,见他一副想去看热闹又不敢说的样子,邬深深索性驾著马车把一家子都带来了。
即便这不是当壮哥儿第一次坐马车,他还是兴高采烈的直呼过瘾,轻声鼓励自己要赶快长大,然后要阿姊教他驾驭马车。
邬深深自是满口允诺。
好日子通常许多事都是撞在一起的,今儿也是田地要收获的日子,战冽的运气就没壮哥儿那么好,他被自家大哥指挥,拿著镰刀下地挥汗帮忙了。
战止不想纵容弟弟,他总是要经历辛苦流汗,才能会珍惜收获后得来的果实,尤其是从自己手中里得来的会更加甜美。
榨油坊的人手是邬深深几个月前就找好的,她从人牙子那里挑选了二十几个看来老实可靠的少年,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经过几年打磨,用心培育,也会变成得用的人手,至于屯子那里,她没有大小眼,一样放出要雇人的消息。
她买地盖鹿舍的事已经不是屯子里的新闻,她若是跳过屯子里的人不用,只用买来的人,屯子里的人只怕会有许多话要说。目前他们一家还住在屯子里,为了避免给自己找不痛快,也当作回馈邻里,屯子里的人她势必是要用上一些的。
一番挑选,她留下屯子十个素来声誉不错,耿直厚道的壮汉,人手安排嘛,她打算榨油坊和鹿场都各放一些人,除了可以互相监督,也能彼此刺激,促进进步。
有工人,自然要安排饭食,厨房离不了女人,她便拜托陆大娘,说她想找五个熟知根底的媳妇子来鹿场的厨房干活,煮饭给工人们吃。
陆大娘乍听消息,先是一手拍胸脯说没问题,一切全包在她身上,过了片刻,略带困窘的说,她的手艺虽然不怎样,但是煮给一群汉子吃还是可以的,问邬深深愿不愿意用她,她也想替家中多赚点进项。
“厨房可是辛苦儿,您来帮我干活,我欢迎还来不及,工钱我也不会亏待你,可是陆爷爷和陆婆婆、小牧就没人照料了。”陆大娘的干练利落是众所周知的,能把厨房交给她,比交给任何人都还要放心。
“家里还有琇枝,再不济,我公婆的身子都算可以,何况又只是饭点上的活儿,不是整天都不著家,没事的。”
陆大娘都这么说了,邬深深便爽快的同意了。
陆大娘果然办事麻利,不到半天时间,便找齐了人。
总共三十几个工人,邬深深想暂时是够用了,只是这么些人,还都是大男人,她得找个能镇得住这些人的管事。
只是人选让她踌躇很久,最后她还是把问题拿去问战止。
“你相信我,我就给你找个人过来。”战止的眼神平静,就好像邬深深问他的是今天想吃什么菜色那样平常。
之后,他给邬深深带来一个人,身材颀长,双襟灰长衫,黑色老布鞋,年纪约四十出头,姓晋,一双透著洞察世事的眼沉沉逼人而来,邬深深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人肯定是某种专业上的识途老马,问题是,战止是去哪找到这样的人?
她半信半疑的把人收下,经过这几个月观察后,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晋房便正式成为她邬家鹿场和榨油坊的管事了。
那四十八亩田地在收割后,除了各家都能缴上六石赋税,还余下将近上万斤的收获,不过因为事先说好,田是“托佃”给战止耕种的,那只想做甩手掌柜的“贵人们”只能拿到四成的产量,这还是战止看在曾是同僚的分上给的优惠。
梁蓦倒婉拒了自己应得的那些口粮,“孩子们给的束修就够我吃用的,我之前也没少吃用你的,这些就不用给我了。”
战止也不和他客套,倒是其它两家客客气气的收下了粮食。
收粮之余,他们不忘打蛇随棍上,说起了明年的耕种,言下之意还是要一如今年这般,战止心想这些娇贵的文人既然不耐烦田事,不如将这些地讨要过来,如今榨油坊正是要用豆子的时候,赋税由他出,不过多的产量就不再给了——有本事,他们自己种去。
一听到战止的提议,那两家没有多加考虑,马上应承下来,不过又提出一个要求,他们听说战止在镇上寻了住处,希望他也替他们寻间气派的宅子,要是能和战止比邻而居是最好不过的了。
要邬深深说,这些人压根是软土深掘,在京里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到了这里还把战止当跑腿的使唤,虽然说武将的地位向来不如文官,但是落魄来到这里,要不是战止多方照顾,他们哪来一口安稳饭吃?
这些站著不腰疼的人,还想跟他们做邻居?
没门!这种邻居她不稀罕。
战止却笑得一脸狐狸相。“既然想叫咱们替他们找房子,当出的费用自然不能少拿。”
男人的脸面通常随著权势而来,那脸面之类的东西是虚的,他能屈能伸,能拿到手的才是实的。
“也是,拿点喝茶水的银子是道德的。”邬深深点头称是。
“我觉得我俩真是天赐良缘,知我者,我的好姑娘是也。”战止从后面搂住邬深深,嗅著她秀发的清香,她那软馥的身子瞬间便勾起他满腹的热情,只可惜时候未到。他哀嗟的想:他还得等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