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惊,没料到原来自己的婚姻早有安排。
“你也知道我已与你姊姊婚配。”他的手轻撑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慵懒的模样,“我身子不好,你姊姊性子又骄纵,只怕我想再迎侧室也是有心无力,所以二小姐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齐凝语脸色发白,没有料到被他看出了自己心中的盘算。
谢元恽挥挥手,要抬着轻轿的下人启程。
同父所生的两姊妹,性子却是截然不同,虽说是误打误撞,但他倒是庆幸今天执意嫁给他的是天真的齐初彤,若是齐凝语的话,他的一生就别指望平静了。
不过以齐凝语的性子,谢庆瑜前脚才娶了个罗知湘,后脚又纳个齐凝语,看来他们那一房会热闹好一阵子。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闹,只要不扯上他与齐初彤,他就由着他们。
第4章(1)
谢元恽和谢庆瑜同一日娶亲,平阳侯就如众人所见,虚弱的被人扶着拜了堂,今日的风采全都被意气风发的二公子给夺走。
就连拜堂后的喜宴,侯爷也缺席,看来这侯爷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又会再次传得沸沸扬扬。
但在敬诚阁的新房里,谢元恽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风采被抢尽,反而觉得落了个清静,行礼如仪的喝了交杯酒,吃了点东西,就说累了,要人全都退下。
等人全走光了,谢元恽这才自在的放松自己,一把将她头上的凤冠给拿走,“这东西可真重,你脖子没断真是奇迹。”
齐初彤困惑的看他,“侯爷的精神看来明明很好,为什么方才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因为要满足大家的想象。”谢元恽勾了勾唇。
府里有人不愿意他的病情好转,更甚者希望他双眼一闭,死了最好。
虽然他脑子很清楚,但久病在床,体力还未完全恢复也没办法,所以他就等,在他还未完全复原之前,他乐于当只病猫。
在处处都藏着心思的平阳侯府生活,伪装弱者绝对是个让人卸下心防的好办法。
他坐在桌前,开始祭五脏庙。
“可是前头挺热闹的,”坐到谢元恽的身旁,齐初彤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侯爷难道不好奇?”
谢元恽带笑的瞧她一眼,“别扯上我,我看好奇的人是你,你想去外头看看?”
齐初彤被看穿了心思,也没隐瞒,看他进食的样子,才想起今天自己也没吃多少东西,“就算想去也不成,我可是今日的新嫁娘。”
“若我说成呢?”
齐初彤原想动筷的手一停,惊讶的双眼大睁。
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要去就走,但这身衣服实在太显眼。别愣着,换衣服。”
她无法动作,就见他真的在自己面前脱衣服,这才回过了神,“侯爷,你是说真的?”
“当然。”他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想看,咱们就去瞧瞧。反正我也没见过。”
“可是若让人发现——”
“所以你得小心点,别笨得让人发现。”他打断了她的话,看她没动作,索性伸出手,替她解衣服。
她一惊,手护着领口,“我自个儿来。”
“随你。”他上下打量她,“瞧你紧张的,反正我们成了亲,以后我也不会少看。”
她没好气扫了他一眼,飞快的换了件花色最不突出的青衣,谢元恽怕被认出来,还带了顶小厮的帽子,牵着齐初彤的手,偷偷摸摸的溜出喜房。
齐初彤心中觉得疯狂,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雀跃。
方才被喜娘给背进府里,头上覆着红盖头,只听到热络的声响,根本无法打量四周。
只见侯府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回廊的晕光倒映在太明池的水面上,别有一番风味。前院宾客众多,要溜出去不被发现的机率趋近于零,谢元恽很快的做了决定,直接带着齐初彤往后门走。
不过才走没多久,就看到有一群人走向内院,是以谢庆瑜为首的几个大男人。
谢元恽连忙拉着她躲在阴暗处。
“平阳侯的房间是这个方向吧?”有人开了口,听声音似乎喝了不少酒,“怎么静得跟坟地似的,二少爷,你那不中用的大哥,会不会虚弱得不能人道?”
齐初彤在暗处听了,不禁皱起眉头。
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该是官宦子弟,平时人模人样,几杯黄汤下肚就出声放肆,真是大胆。
她担忧的转头看着谢元恽,心中替他觉得委屈,却见他嘴角带着笑,好似一点都不在意。
“可惜了齐府的嫡女,嫁了个病猫,没多久就得守寡了。”
“小声些。”也喝得有些醉意的谢庆瑜出声制止,“这些话若让人听见了可不好。”
“这时候大伙儿都在前头热闹着,谁会像我们兄弟一样跟着新郎官来闹新房。”
“先说好!闹归闹,别吓坏了我的新娘子。”
“知道了。”其中一人说道:“咱们二少爷是多情种,怜香惜玉。看来我们都得安分几日,不能再找二公子一起去杏花楼了,不过说到杏花楼,最近京城里开了间新妓院,叫什么寻芳居的……”
“我知道。寻芳居里头的姑娘不单貌美如花还敢玩又带劲,二公子,咱们一定得找个时间去瞧瞧。”
“二公子今日才成亲,别说寻芳居,我看,就连上财贵坊去赌个两把都不成了。”
“别提财贵坊,”谢庆瑜哼了一声,“这几天手气背,输了不少。”
“二公子今天成亲,娶了新妇,一定时来运转。欸,不如等闹完新房,咱们再去赌一把,看能不能沾点二公子的福气。”
听着人声走远,齐初彤愤愤的起身,“这些家伙真是大胆。”
“我看倒也还好。”谢元恽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他们咒你。”
“咒我又如何,我又不痛不痒。”
她看着他一脸的淡定,“你不生气?”
“跟一群只知道玩女人、赌博的家伙生气,浪费我的精神。不过他们说的财贵坊,可以去瞧瞧。”
齐初彤肯定他在说笑。
他嘻皮笑脸的看她,“倒是你——你跟我成了亲,在外人面前,你要叫什么侯爷就随你,但只有我们两个时,就叫我声夫君。”
她一愣,一时之间忘了说话。
“快点。”他笑着催促,“叫声夫君来听听。”
她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夫君。”
他静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原以为听起来会觉得别扭,没想到倒挺顺耳的。”
他握着她的手,“走吧!”
因为侯府喜事,又是圣上赐婚,所以老夫人特别开恩,说是与民同乐,所以在侯府外头开了数十桌的流水席给京城里的穷苦人家,不单是分享侯府的喜气,更是借机做善事布施,替自己生病的孙子积福。
两个人就趁着人多,跟着端吃食出来的小厮溜了出去。
“看来咱们没位子可坐。”谢元恽看着侯府后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那里摆上的喜桌早就座无虚席。
“无妨。”齐初彤也不以为意,“反正我们走走看看就得回房里去,给人发现了也不好。”
“小兄弟,没位子坐,那里有分派吃食,可以带回家去。”一位老先生很好心的指着一旁简易搭起的棚子,对谢元恽说道:“还可以去领些白米,侯府仁慈,肯定福泽无疆。”
谢元恽一点都不认为一日的布施能拥有多少福泽,但有做总比没有强,他谢过老人家,拉着齐初彤走到棚子旁,不过前头早排了一条人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