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谈起“身世”,她忙问道:“你娘不快乐吗?”
“一个丈夫拥有许多妻妾的女人又怎么会快乐?”他的眼睛蓦地冰冷孤傲,眼底深处闪动着一抹桀骜不驯的神色。“因此我早早起了誓,若是有了心爱的女人,只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宫湄卿的心蓦然震动了。
前生的她又何尝不是饱尝元奕纶拥有众多妾室之苦,除了得宠的宫湄娇,她未过门前,他已有两名贴身的通房丫鬟,有个叫丰儿的丫鬟特别受他宠爱,后来又纳了几房姨娘,饶是她不断说服自己要大度,不断告诉自己每个女子都是如此过的,但寂寞终究还是骗不了人,她过得很寂寞。
“你当真这么想?”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貔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露出白晃晃的牙齿一笑。“不信的话,你做我娘子不就知道了。”
宫湄卿顿时鼻子气歪,想将他拽下椅子使劲儿挠几把,再夺走他手中的花卷,让他看得到吃不到!
他老是叫她做他的娘子,真不知存了什么心,当她做牛做马地在这里照顾他便好欺负吗?她是走了什么怪运才摊上他这只笑面狐?竟打从在药林山见到他起便一直与他形影不离到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奇怪缘分,她甚至连他的身分背景也不知道……
“瞧你气的,不如咱们来掷骰猜枚,赢的人可让输的人做一件事,输的人要绝对服从,愿赌服输。”不等她犹豫深思,他立即祭出激将法,英气逼人的剑眉一挑,挑衅道:“如何?你敢不敢?”
宫湄卿心想,好啊,就掷骰猜枚嘛,有何难的?她也经常与晨露、流芳玩这个,这靠的是运气,可没什么秘诀,也不怕他使诈。
她便挑眉道:“猜就猜,才不怕你。”
他就等她这句话,黑亮的眼里顿时闪过一抹邪邪笑意,但面上不动声色。
宫湄卿取来一只捣药的钵,倒了一碗绿豆进去。“为求公平起见,咱们两人各抓一把,就两人手中加起来的数量来猜单双。”
貔貅耸耸肩,故意说道:“你说怎么便怎么,不要愿赌不服输就好。”
他这是在挤对自己,宫湄卿不屑地哼道:“本姑娘才不会不服输哩,倒是你,可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才好。”
她打算赢了便要他不许再卿儿、卿儿的叫她了,要叫她“救命恩人”,而某人的野心自然是大上她许多的,才瞧不上眼那“口头之利”,他要的是“实际行动”。
两人各有盘算,分别往钵里抓了一把,又同时看向钵里剩下的绿豆来估算对方跟自己手中的绿豆数量。
“我是男人,我让你,你先猜吧!”貔貅很大器地道,眼睛看着她那小手掌心攒得紧紧的,只觉可爱透顶。
宫湄卿可没他那欣赏的心情,她在心里计较了一番之后说道:“我猜双。”双是吉利,讨个吉利嘛,肯定比较有胜算。
“那我就是单了。”貔貅嘴角微微绽出一丝笑意。
他那笑容会不会太有把握啦?宫湄卿看得很是碍眼,她将下巴一扬,“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将手掌展平,谁也不许动。”
她那认真的小模样看在他眼里就想笑,他跟着一本正经地道:“谁也不许动。”
宫湄卿数了一二三,两人同时摊开拳头,宫湄卿连忙拨看子儿算,最后两枚一拨,竟只剩下一颗绿豆在自己掌中。
貔貅将手中的绿豆掷回钵里,嘴里的笑意更扩大了。“一局定江山,你输了。”
宫湄卿虽然很想赖皮说一开始也没说一局定江山等等,但那等厚颜之词她实在说不出口,便哼了哼。“我是输了,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慢慢地一笑,宫湄卿心里一跳,两世为人,她还没见过那么邪恶的笑容,这小子究竟想要她做什么啊?
貔貅慢条斯理的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过来亲我一口。”
“什么?”宫湄卿瞪圆了眼,被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亲、亲他?他现在是说亲他吗?
“没听清楚是吧?”貔貅悠然地看着她。“我说你过来亲我一口。”
宫湄卿皱着眉,没好气的瞪着他,他这是要卸磨杀驴是吧?
这个要她命的煞星,真真是无耻卑鄙下流!他怎么能对恩同再造的救命恩人做这种要求?也不看看她是不是肯吃素的!
“难道你不想履行约定?”貔貅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她。
宫湄卿心里都快吐血了,但为了不永远被他说嘴是个不服输的人,她起身,莲步移动,一步三挪地走到貔貅身边。
“要亲哪?”她的心跳乱了拍,脸涨得通红。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她心里都快呕死了,他根本是黑心大灰狼一只,跟他过准讨不了好儿。
他很“善良”地说:“就亲脸颊吧。”
宫湄卿松了口气,若叫她亲嘴,她真是办不到,可能会夺门而出。
她飞快地亲了他脸颊一下便丢下他逃去做饭了。
跟他在一起,她往往忘了自己是重生之人,还想过若能永远跟他在这小户里过寻常人家的静好岁月那有多好。
可是,身为宁国公府的嫡长女,权贵联姻是她的责任,与尊贵的荣亲王世子成亲,这份亲事还是皇上指的,她又岂能置之不理?
寝房里的貔貅咧开嘴无声大笑,虽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也教他回味无穷,他日自有他好好征服她樱唇之时。
直到第二口,宫湄卿见了他还是脸蛋发烫。
她亦是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变化,自己心里老是有他,做饭会挑他爱吃的做,为他做甜馅点心甘之如饴,还一门心思都在钻研如何做出更好吃的甜味点心,这分明是对他上了心。
她已有婚约,可不容许喜欢旁人,这是不贞的,是不守妇道的,看来必须忍痛将他赶走的时候到了……
“其实,你伤也好了,我师傅也没说你一定得留下来见他们两位,你大可以走……”这日用完午饭,她一边做他的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垂着眼眸,不去想自己说这些话有几分真心。
“这里有得吃有得住,还有你可以看,我为什么要走?”貔貅不待她说完便截口道,旋即又挑了挑眉毛。“还有,不要净低头,你看着我!你是真的想我走吗?我走了,你不会想我吗?”
宫湄卿错愕了片刻,这才慢吞吞的抬眸。
一见着他黑沉双眸,她的胸口便蓦然一阵悸动,想来想去竟只是想到自己若不在他身边,他又中毒了怎么办?没有自己给他解毒,他要是死掉怎么办?自己这不是摆明对他上了心吗?
“不必回答了,你的眼神已经说了,你根本不想我走!”他起身,不由分说的夺了她手中的针线活往针篮里一扔,拉着她起身。“违心之论我不爱听,现在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
被他这么唐突的拉起身,宫湄卿不由低呼了一声。“去哪里啊?”
“到了便知道!”
品饕楼乃是江南第一酒楼,虽然来江南这么久了,宫湄卿也是头一回来,就见座无虚席,每桌都在高谈阔论,倒是没人注意到她和貔貅,两人都是青布粗衣,又扮做了小户夫妻。
稍顷酒菜上来了,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貔貅,实在好奇要见什么人,他要把自己肤色弄黑,还在脸上弄了个大胎记。
为何要易容?难道他怕被什么人认出来?